换帅如换刀？国足的换帅史和“洋务运动”
换帅如换刀？国足的换帅史和“洋务运动”
中国足球，没人能说清他自己的风格，似乎也从来没有自己的风格。总是在模仿最先进的打法，从苏联到匈牙利，从英国到巴西，从到前南到意大利；请最有名气的洋教头，从施拉普纳到霍顿，从米卢到阿里汉，从杜伊到卡马乔，从佩兰到里皮。各种风格的地区，各种性格的教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些还只是成年国家队的洋教历史，我曾经特地去查了某一年（不记得是18年还是19年了）的所有国字号队伍的教练国籍，从成年国家队到国青国少还有女足，每一支队伍的洋教国籍都不一样，从意大利、德国、塞尔维亚，不一而足，堪称多国部队。当然这个说明不了什么，但也能说明点什么，那就是，中国足球一直没定清楚自己的位，总在不断尝试和试错中，耗光了一代又一代球员的短暂青春，没有长期坚持一种做法和风格，而只是一届领导一个路子，教练屁股还没坐热，有些洋教练甚至连球员名字都没认全就下课走人。而稳坐钓鱼台的足协官员们，如一个段子所言：一拍脑袋，“有了”；一拍大腿，“坏了”；一拍屁股，“走了”。
而外教拍拍屁股也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巨额薪水。诚如高洪波指导说，外籍教练拍拍屁股走了，伤害的是谁？是中国足球！我不支持中国足球就得中国人来教的论调，我支持中国足球继续请外教，但请什么样的外教，请什么水平的外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不知道国足所谓的技术部和选帅部门是怎么运作的，国足历史两位数数量的洋教的选聘，很多是值得质疑和问询的，距离我们太久远的，就不谈了。距离我们比较近的米卢，从结果来说是好的，他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带领国足历史性地首次闯入了世界杯。其实，当初，米卢初入国足之时，一大帮媒体是在质疑此人不过是江湖术士，也对他的入选表示诸多质疑，包括对他的一系列战术、打法，人员任用都有批评，只不过这些声音最终淹没在首进世界杯的狂喜之中。
就我个人而言，我最质疑的是当初福拉多和杜伊的双教练，以及卡马乔和佩兰这四位洋教的选聘。无论是为本土奥运而慎之又慎、选之又选的杜伊，还是合同漏洞百出、天价薪水的卡马乔，再到名不见经传、合同也饱受质疑的佩兰，上任之时是怎样轰轰烈烈，下课之日就是如何晚节不保。
本篇小文，我想列举国足历任知名教练的代表性事件和关键词，有赛场内有赛场外，也许在这些关键词中，我们又可以管中窥豹，一睹中国足球这个利益场中的是是非非。
新中国成立之前，中国没有国家足球队出线，关于足球的历史记载也几乎为零。1951年，新中国的天津举办了第一届全国足球比赛。
第1任:李凤楼（北京）
1952年，新中国成立了首届国家足球队，主教练为李凤楼，领队为黄中。8月，在与芬兰队进行的首场A级比赛中，国足以0-4不敌对手。
第2任:约瑟夫(匈牙利)
1954年，为了迅速提高足球水平，中国派遣了一支队伍赴匈牙利学习，当时的匈牙利足球代表了世界足球最高水平。五十年代匈牙利人才辈出，出产了不少球星如费伦茨·普斯卡什(Ferenc Puskás)、桑多尔·柯奇什(Sándor Kocsis)、约瑟夫·博希克(József Bozsik)和南多尔·希代古蒂(Nándor Hidegkuti)。
当时匈牙利除了1954年世界杯亚军一场外，由1950年6月4日起至1956年2月18日这段期间，匈牙利取得43胜7平的不败成绩。
所以中国足球起步就学习最高水平国家，路子和态度都是值得肯定的。
当时赴匈牙利留学的共有25名球员，其中包括足坛名宿张宏根、年维泗、陈成达、曾雪麟等。中国队在匈牙利聘请了约瑟夫为主教练，他称为中国足球首位外籍教练。
插曲：早年间，我在足球周刊上看到关于这段历史的一篇文章，大部分内容已经忘却，但是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地方。当时赴匈牙利留学的球员中，门将第一次见到了弧线球射门，“没想到足球会拐弯”，当时称为香蕉球，中国球员大为震惊，因为他们只会大力抽射，不敢想象足球还能踢出这种线路。
第3任:戴麟经(上海)
1957年上任，率队参加了第六届世界杯预选赛，首战即负于印尼队而遭淘汰。
第4任:陈成达(上海)
1958年上任，一直到1962年，期间并没有大型赛事。
第5任:年维泗(河北)
1963年上任。中国队参加了在雅加达举行的第一届新兴力量运动会足球比赛，这是中国队第二次参加正式国际大赛。在比赛中，中国队胜马里队、平印尼队，获小组第一，但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负于乌拉圭队，未能更进一步。
第6任:方纫秋(上海)
1964年上任，当了一年主帅，期间没有大型赛事。
第7任:年维泗(河北)
1974年9月14日，亚足联在德黑兰举行代表大会，一致通过决议，确认中国足球协会为该联合会正式成员，这是中国足球重返国际足坛的第一步。1974年，中国队参加了在伊朗举行的第七届亚运会足球比赛，但小组未能出线。
第8任:张宏根(上海)
1977年接任，任期内无大型赛事。
插曲：美国宇宙队访华，和国足踢了一场友谊赛。当时宇宙队群星云集，贝利、贝肯鲍尔、巴西队前队长阿尔贝托都随队来华，贝利打进了一个任意球。
第9任:年维泗(河北)
1978年再次接手，参加了当年的亚运会，在争夺第三名的决赛中以1∶0击败伊拉克队，获得铜牌。
第10任:张宏根(上海)
1979年再接任，任期内无大型赛事。
第11任:年维泗(河北)
1980年再接任，但在当年的奥运会预选赛失利后辞职。随后他推荐苏永舜出任国家队主教练。
第12任∶苏永舜（广东）
1980年亚洲杯赛之前接手国家队，但未能小组赛出线。1980年底，苏永舜带领中国队参加了第12届世界杯亚大区预选赛，最终功亏一篑。中国队冲击世界杯失败后，苏永舜远走加拿大。
第13任:张宏根(上海)
1982年再次接手，参加了当年的亚运会。
第14任:曾雪麟(广东)
1983年接手，当年首先参加了第23届奥运会预选赛。1984年，国家队在新加坡夺得了亚洲杯亚军。1985年的世界杯预选赛中，中国队意外地以1∶2负于中国香港，未能出线，由此引发了“5·19”事件，曾雪麟被迫辞职。
插曲：中国香港一直是中国男足的拦路苦主，真是喝凉水塞牙，大水专冲龙王庙。
第15任:年维泗(河北)
1985年在“5·19”事件后第五次接手国家队，参加了1986年亚运会。
插曲：关于年维泗五度入主国足主教练和张宏根两度接手，可见早年中国足球人口和主教练数量的匮乏。时至今日，中国注册职业球员数量还未过万，有专业执教资格的教练员数量更是少之又少。
第16任:高丰文(辽宁)
1986年亚运会后，高丰文执掌中国队帅印，他带领的中国队闯进了第24届奥运会的足球决赛圈，这也是中国队第一次参加世界级的国际赛事。1988年，中国队获得亚洲杯赛第四名。1989年，参加了第14届世界杯预选赛，生死战在最后关头遭遇卡塔尔三分钟连进两球逆转，史称“黑色三分钟”，只差一步到罗马。
关键词：奥运会一平两负零进球，“最没斗志球队”，世预赛“黑色三分钟”
第17任:徐根宝(上海)
1991年底，徐根宝率国奥队赴吉隆坡参加奥运会预选赛亚洲六强战，结果兵败吉隆坡，徐根宝在国家队主教练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参加完第二年的泰王杯之后就草草下课。
关键词：“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徐根宝
不过，口号虽响，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开场9分钟便连丢3球，“黑色9分钟”成了国人心中永远的伤痛，而正是从这时起，中国足球患上了久治不愈的“恐韩症”。
“这球,我没法解释!”——徐根宝
本人对徐根宝指导只有敬重和敬佩，中国足球的这些黑色遭遇，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中国足球一贯的“伪职业”造成的。徐指导离开职业足球，潜心办青训，为中国足球培养了诸多人才，为中国足球做的巨大贡献就无需赘言了。当我们在调侃，国足有10个郑智，早就进世界杯的时候，我觉得可以再加一句：给我们10个根宝，我们的足球人才选拔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第18任:施拉普纳(德国)
中国从德国请来了施拉普纳担任中国国家队主教练，徐根宝出任他的助手。1992年，施拉普纳率中国队夺得第10届亚洲杯季军。然而1993年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未能出线，之后中国足协任命戚务生为中国足球队执行教练。
关键词：”如果你不知道足球怎么踢的话，那么我告诉你，很简单，那就是把球往对方球门里踢！”——施拉普纳
第19任:戚务生(山东)
戚务生在1995年匆匆上任，并身兼国奥、国家队主教练两职。1995年，中国队参加第26届奥运会预选赛，未能出线。1996年12月，中国队参加了第11届亚洲杯赛，未能进入四强。1997年参加世界杯预选赛十强赛又未能出线，之后戚务生下课。
关键词：1、“与其窝窝囊囊地输，不如悲悲壮壮地死！”——戚务生
2、大连金州，2：3负于卡塔尔，再次遭遇黑色三分钟；
3、“我是国家干部”,戚务生的言下之意似乎想表达:既然我是国家干部,自然要服从国家的分配,媒体也罢,球迷也罢,都无法左右我的去留和前程。然而,恰恰是难以招架来自媒体与球迷的穷追猛打,戚务生还是知趣地交出了国家队的兵权。
第20任:霍顿(英国)
戚务生下课之后，让外籍教练上台的口号又热启动了。英国人霍顿在1998年接手中国队，1998年亚运会上获季军，但率领国奥队在悉尼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中失利，直接导致其下课。
关键词：“我们不但要出线，还要在悉尼拿牌！”——霍顿
也许是入乡随俗的缘故，低调的霍顿在入主中国国奥队不久就喊出了“我们不但要出线，还要在悉尼拿牌”的口号。但同时身兼国足主帅的霍顿却在悉尼奥运会预选赛中负于老对手韩国队而无缘奥运会决赛圈，霍顿也因此走下了神坛。
第21任:米卢蒂诺维奇(前南斯拉夫)
霍顿下课后，米卢近乎神奇的经历深深地吸引着中国足协。2000年接手国家队，之后在亚洲杯赛上获第四名。在2001年世界杯预选赛十强赛上率中国队出线，实现几代中国球迷的梦想，2002年带中国队征战韩日世界杯，在3战皆墨丢9球一球未进之后下课。
关键词：“态度决定一切！”——米卢
有着神奇光环的米卢来到了中国，狡猾，知性，率真，有女人缘，是米卢足球以外的标签，足球之于米卢，用现在流行语说就是“足球就是玩的人情世故”。然而，在足球之内，米卢也着实有两下子真功夫，针对一些大牌球员的甩大牌、互相不和现象，他提出了堪称金科玉律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此言既出，在中国足坛风靡一时。而米卢，也着实创造了一段神奇，带领中国队进军了2002年韩日世界杯。 我个人觉得米卢是一位很懂球的心理大师，而非一名擅长战术和训练的主教练，我依稀记得当年媒体报道中，米卢带队的战术制定和日常训练计划，大多由自己的助手胡里奥为他准备，而他自己更像一个场外精通球员心理的心理建设师。
第22任:阿里·哈恩(荷兰)
在2002年末担任中国队主教练，2004年率队在本土举办的亚洲杯赛中夺得亚军。但在2004年进行的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小组赛未能出线，之后被迫下课。
关键词：“我要打破逢韩不胜！”——阿里·哈恩
插曲：关于Arie Haan的中文译名，按照惯例是翻译成阿里·哈恩，但某些好事的中国媒体爱用“阿里汉”这个译名，来凸显一点不合时宜的中国味儿，也想强行说明阿里·哈恩和中国足球似乎有着某种缘分。
第23任:朱广沪(上海)
在2005年3月正式担任国家队主帅。率队期间获得2006年东亚四强赛的冠军。但由于在2007年亚洲杯小组赛未能出线,创造中国队历史上亚洲杯最差成绩被迫下课。
关键词："疯狗精神"
“上去就像是吃了疯药一样，先把队风整好。比技术？免了！比战术？差了！只有比这疯狗的精神！你看他们会不会怕？他们也会怕的。”在正式接手国家队后不久，老朱就为自己的球队定下了基调——“疯狗精神”。在2005年的8月和11月，打着“疯狗精神”旗号的中国队连续获得了东亚四强赛和东亚运动会的冠军。现在看来，中国足球的确缺少朱指导的“疯狗精神”！
第24任:杜伊科维奇(总教练)、福拉多（执行主教练）
2007年8月--2008年8月在中国足协召开的教练委员会工作会议上，正式确定“两队一总”方针，即一名总教练(杜伊)，统领两支球队(国足和国奥)。
插曲：主教练杜伊因为与福拉多、谢亚龙、郑智多人产生矛盾，加上国奥队热身赛成绩相当的差，与女王公园巡游者热身时又爆发群殴事件，7月17日杜伊下课，殷铁生赶鸭子上架，国奥队内部怎一个乱字了得。
关键词：女记者、宫外孕（感兴趣请自行百度）
第25任:高洪波（北京）
高洪波于2009年起担任国足新任主帅，虽然在热身赛中曾有过逼平德国、力克法国的辉煌战绩，但因为2011年亚洲杯上小组未能出线而被迫下课。
关键词：“我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国家队主教练，这是我人生一大理想。”——高洪波
“我只有人生信条，没有足球信条。做人做事要善良，这是我母亲从小就教导我的，我一辈子都会追求这个信条。”——高洪波
我个人非常喜欢高指导执教的国足，至少他追求的打法是我们能看到希望的技术流，是敢于站着死而不是跪着生的足球。
第26任:卡马乔(西班牙)
2011年，西班牙人卡马乔上任。但在他执教期间，国足不但无缘2014年巴西世界杯，而且还耻辱性地以1:5负于泰国队。最终在2013年，卡马乔下课。
关键词：1:5合肥惨败、天价合同
“6·15惨案”之后，卡马乔结束了在中国不成功的执教经历。从2011年10月起到2013年7月，中国足协为卡马乔团队支付了总计23个月的薪酬，从中国足协账面上划走的卡马乔团队薪酬总额已经超过1.1亿元人民币，而如此高薪换来的又是怎样的战绩呢？从2012年6月8日到2013年6月15日，372天内国足在国际足联官网有记录的热身赛中非但未能取得一场胜绩，而且还创造了0∶8（输给巴西队）、1∶5两起惨案。而在亚洲杯预选赛的赛场上，卡家军仅有的能让人记住的一场胜利也不过是3月22日在主场凭借于大宝补时阶段的绝杀1∶0小胜伊拉克队。
第27任:佩兰(法国)
2014年，名不见经传的法国人阿兰-佩兰上任，他的聘用过程和足协负责选帅的负责人，也饱受媒体和球迷质疑。佩兰在2015年亚洲杯上带领国足小组出线，淘汰赛中不敌东道主澳大利亚队遭到淘汰。随后在世界杯预选赛中成绩不佳，导致其黯然下课。
关键词：翻译火了
佩兰带给中国足球什么不好说，但他当时的翻译赵旭东却火了，因外貌酷似郭德纲以及幽默接地气的翻译风格，被广大球迷所喜爱。
第28任:高洪波
2016年2月3日，高洪波再次成为中国队主教练，带领国足奇迹般杀入12强赛。但由于12强赛前4战仅1平3负，高洪波黯然请辞。
关键词：“因为昨天晚上和足协的领导有很深入的交流，协会领导认为中国男足存在的问题应该由主教练承担，我明白这个意思。所以比赛结束了，我现在也提出离开。感谢工作人员对我工作的帮助，感谢球迷对于中国男足的不离不弃，祝愿中国男足越打越好，现在身体感觉不是很舒服，所以我先离开了。”——高洪波
第29任:里皮（意大利）
2016年10月22日∶里皮正式出任中国国家队主帅，成国足史上最大牌主帅。
关键词：“在亚洲我们不惧怕任何对手！”——里皮
第30任:卡纳瓦罗（意大利)
国足“最短命”主教练，金元足球泡沫见证者
第31任:里皮
关键词：“我不想骗钱！”——里皮
第32任:李铁(辽宁)
李铁可以说是国足本土主教练中，得到足协最多支持的那个了。抛开成绩，在发布会上怼天怼地怼球迷的言论，以及场外代言、带货、以权谋私、罔顾国家队主赞助商利益的行为，还是遭到了大量媒体和球迷的吐槽。
关键词：“中国国家队教练就应该由中国人担任，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好这个工作。”
“我在足球上花费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人都多，只有我是最了解这支国家队的。”
“我们就像一个没家的孩子一样在外面踢球……”
第33任:李霄鹏（山东）
完败于日本，跪败于越南，中国足球再次反向印证了“换帅如换刀”的定律。
关键词：三闷棍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崎岖的
中国男足国家队史所有主教练回顾完毕，那些在中国足坛久久流传的名言，现在看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还是那句话：中国足球一直没定清楚自己的位，总在不断尝试和试错中，耗光了一代又一代球员的短暂青春，没有长期坚持一种做法和风格，而只是一届领导一个路子，教练屁股还没坐热，有些洋教练甚至连球员名字都没认全就下课走人。而稳坐钓鱼台的足协官员们，如一个段子所言：一拍脑袋，“有了”；一拍大腿，“坏了”；一拍屁股，“走了”。足球再烂，足协挨得骂再多，不妨碍他们换个地方继续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而外教拍拍屁股也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巨额薪水。诚如高洪波指导说，外籍教练走了，伤害的是谁？是中国足球！我不支持中国足球就得中国人来执教的论调，我支持中国足球继续请外教，请高水平的外教，但请什么样的外教，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2022.2.3
写在中国1：3败于越南两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