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葡萄牙欧洲杯记忆：体育大年的第一道神奇大餐
体育迷也许都记得，2004年是新世纪少有的体育大年，欧洲杯、美洲杯、亚洲杯和奥运会一个接一个地在那年夏天上演，自那以后亚洲杯改成单数年举行，足球三大洲际杯赛再没能重合过。从欧洲杯希腊夺冠，再到奥运会第一次回到希腊，那个夏天绝对够神奇。
记得当时的体育媒体人大多经历了一个无比忙碌的夏天，对我来说，两年前的韩日世界杯顶多算是实习，葡萄牙欧洲杯才算是采访生涯的正式开始。和韩日世界杯的回忆一样，先从我的本职工作谈起吧。
第一次体验记者团
稍微有一点资历的体育媒体人一定都听说过老金团，在圈内这甚至已经成了一个品牌。从1986年开始从事旅游服务工作的老金，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第一次组建“老金体育记者团”后，慢慢开辟出一个为体育记者出国采访提供服务的旅游市场。
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传媒发展突飞猛进，先不提那些慢慢成长起来的体育专业报，光是日报和晚报系统，选派体育部门的记者出国采访国际大赛也是家常便饭。随着出国采访的体育记者人数成倍增加，记者在国外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也随之而来，而老金团的诞生在很大程度上就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时候我还不是欧足联的注册记者，也不像两年前在韩国那样熟悉当地的环境和人文，加上签证、上网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所以为省事也报名参加了老金葡萄牙欧洲杯记者团。
不过在体验过这一次欧洲杯后，我才发现这种记者团的住宿往往只有一处大本营，更适合写稿任务不是那么重的日报、晚报或者都市报记者参加，或者像奥运会这样比赛集中在一个地方的赛事。后来有了国际足联和欧足联的正式采访证后，作为一个体育专业报的媒体人，我也没再参加这样的记者团了。所以，葡萄牙欧洲杯也算是一次独特的体验了。
幸福的中国读者
在体育专业报工作，平时的身份其实大多都是编辑，当然也有写稿，负责的就是国际足球。由于经常需要赶半夜的英超比赛，所以慢慢练就了在两点下版之前抢稿子的本事。通常比赛结束15分钟后，相关的3000+文字就已经组版完毕了。
夏令时的葡萄牙和北京时间有七个小时时差，当地时间晚上开战的比赛，国内已经是凌晨时分。不过那个时候国内大多数体育专业报都会赶这些比赛，为的就是让读者能够在第一时间内看到相关的报道，我们报纸也是如此，所以当时给我的任务也很重。尤其是那时候我只能持一般的球票进场观战，没办法把笔记本带到场内，何况当时网络也不发达，只能在赛后第一时间赶回酒店发稿。
记得最后葡萄牙对希腊的决赛，我连颁奖典礼都没看，终场哨声一响就跑出场外，然后从寄存行李的地方取出背包，拦了一辆的士回酒店，在路上打开笔记本开始敲字。那时候也没有无线网络这一说，完全靠印象和做的笔记写稿。放在现在，写稿环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在家看电视，再刷刷网络，一篇质量很高的比赛稿就能轻易完成。
不管怎么说，只谈纸媒的话，那时候的中国球迷是非常幸福的，因为他们是全世界最早一批看到欧洲杯赛事报道的读者。论时效性，肯定是强于欧洲媒体，论文章的专业性，更是完胜日韩媒体100倍。
记者竟然也倒票？！
很多球迷羡慕体育记者这份工作，尤其是能够全世界到处跑采访大赛的这种。经过这一次葡萄牙欧洲杯跟团采访，我也算是第一次深入接触到这个圈子，发现有些东西也并非想象中那样。
不是所有出国采访赛事的记者都是那么敬业的——这是我最大的一个体会。有同行在整个欧洲杯期间，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酒店大门，写稿要么是通过看网络和电视完成，要么找身边的记者要稿子。为了省钱，有人甚至还带了个电饭煲，天天在酒店里面就用一箱带来的咸菜就饭吃。
后来了解到，部分媒体记者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记者本身对国际足球就没什么了解，有人语言又不通甚至英语都说不了两句，还有媒体因为报社预算都交团费了，没有多余的经费用于外出采访而不得不宅在酒店。
可能有球迷要问了，不懂国际足球或者不会英语还能出去采访？可当时这种情况在日报或者晚报里很常见，有些报纸的体育部记者本来就只有一两个，平时都是在国内采访当地的运动队，而那时候每逢大赛也算是个热点，报社当然也凑凑热闹表示有记者在现场，所以就这么硬着头皮去了。也只有跟着这种记者团，才省去了很多麻烦。
那时候，最让我想不到的还是记者卖票这事儿。当时记者团因为有赞助商明基的加入，每个媒体都有六张球票。这对我们这些没有采访证的记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福利。这些票都属于赞助票，原则上来说是不能用于商业性质的交易，不过票面上也是明码实价，一般都是100多欧的一等票，不仅位置好价格也不算贵。
对于我来说，这些球票当然就是采访的资本，一张都不能浪费，不过对于团里的有些同行来说，似乎变成了赚钱的门道，球也不看，赛前跑到场外，找了个好价钱把票卖给了其他国家的球迷或是倒票的贩子。当时盛传有人靠卖票把房子首付都挣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碰到英格兰球迷，票贩子是完全大有可能狠狠宰他们一顿的，一是他们不缺钱，第二是他们人多，总有没票还有大把现金且想看自己球队比赛的铁杆。如果手里有10张票能卖给英格兰球迷，那时候的一套房首付还真出来了。
无处不在的英格兰球迷
说到英格兰球迷，这可能是我每次采访欧洲杯和世界杯都离不开的话题。两年前的韩日世界杯，英格兰在日本踢了五场比赛，结果被小罗的一脚惊天吊射踢回了家，在韩国我也一个英格兰球迷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一次终于有机会感受一下传说中的三狮军团球迷大军了。毕竟对于英格兰球迷来说，去葡萄牙太方便了，连时差都没有（葡萄牙和身边的西班牙有一个小时时差），就算是没有欧洲杯，夏天的阿尔加夫、里斯本和波尔图，也随处可见英国人，完全就是英国人度假的后花园。
关于我对英格兰球迷的见闻，恰好在网上搜到了16年前写的稿子，也是为数不多还保留在网上的关于葡萄牙欧洲杯的稿件，没记错的话，这一篇应该还获得过省里的新闻奖，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了，《我看到了英国足球流氓》有那么一点点标题党的意思，不规矩的英格兰球迷很多，倒还没见到真正的暴力分子。看着当时的这些文字，倒是勾起了许多回忆。
几个月前，美国电影《欧洲之旅》公映。一群曼联的足球流氓开着双层巴士杀向法国世界杯。一路上横冲直撞，喝完了酒，砸完了酒瓶子，流氓头子对着迎面开来的的法国车骂了一路。当遇到一个穿法国队服的法国人，流氓头子一声令下，英国哥们杀向了这个可怜的法国人……5月13日，一部反映英格兰足球流氓的影片《足球工厂》在英格兰全面上映。由于该片取材真实，甚至带有一些血腥的味道，试映时就引起轩然大波。不少媒体认为这是英国球迷赴葡萄牙观看欧锦赛的“必看影片”。议员凯文·布伦南很担心：“这是不负责任的举动，我很担心，这会刺激足球流氓的肾上腺素分泌，对他们来说是一剂毒药，也是英格兰的耻辱，选择这个时候播放，更是用心叵测。”
应对
不管这些影片有没有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经，至少英国警方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谁都不想看到2000年欧锦赛上比利时的悲惨一幕重现。制止本国足球流氓去葡萄牙是最有效的方法。早在5月份，被列入“黑名单”的2312名足球流氓就被禁止前往葡萄牙，这也是英国历史上对境外足球赛事所采取的最大规模禁令。尽管如此，据英国警方估计，大概仍有约6万名英国球迷会赶到葡萄牙，光是冲着第一场英法大战而来的就有5万，此外，同时还会有大约20万英格兰人在葡萄牙度假，很难保证这些人都十分守规矩。英国内政部说：“谁都无法保证他们不会闹事，英国警方正在作最大努力，但也无法绝对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上周四，第一批英国球迷开始前往里斯本，但在机场就有38人被警方截获。一位英国权威机关的发言人表示，这其中就有两人在2312人的黑名单中。同日，一名35岁男子在南安普敦机场已经登机，但仍被抓获；另一名21岁的嫌疑人在利物浦的约翰·列农机场被截住时，他正准备从利物浦前往贝尔法斯特。
对于那些已经抵达葡萄牙的英国球迷，英国方面只能与当地警方合作来控制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一些喝醉酒的英国球迷让葡方警察紧张了一阵，而上周四曾经在阿尔加夫发生过一次球迷冲突，其中包括一些英国球迷，只不过规模不大罢了。当记者来到里斯本下榻酒店，打开电视时，天空电视台正在播放关于英国球迷的新闻，一位葡萄牙的权威人士通过电视表示：“99.5%的英国球迷举止行为没有异常，他们在这里很快乐。里斯本警方会定期召开发布会，公布治安状况和一些措施。”另外，在里斯本西部，葡萄牙警方设立了一个“缓冲区”，让英格兰球迷集体乘坐大巴直接前往球场和机场。
直击
采访完揭幕战后，记者连夜从波尔图赶到里斯本，为的就是能够在第一现场捕捉到英国球迷的点点滴滴。在国内光看新闻报道显然还不够，只有亲密接触才能体验到英国球迷文化。
记者下榻的Iria酒店刚刚开业，已经接待了一部分英国球迷，这算是记者接触到的第一批英国球迷。由于得到了赞助商的支持，这批球迷在“素质”方面有一定的保证，用“穿着球衣的绅士”来形容比较合适。
从电视新闻中记者发现，葡萄牙、法国和西班牙都异常关心英格兰球迷的一举一动，足球流氓甚至成了一个社会话题，而电视画面中的这些英国球迷表现就和记者在酒店碰到的大相径庭。上周六晚，许多英格兰球迷聚集在里斯本最大的贝伦区庞巴尔侯爵广场。电视画面记录到一群醉酒的英格兰球迷正在四处寻衅，并和其他一些国家的球迷发生小规模的冲突，有人朝着街边的橱窗投掷酒瓶，几名带头的被赶来的防暴警察带走，有的则赖在地上不肯走。好在情况不算严重，冲突很快被制止。据路透社报道，有一名英格兰球迷被葡萄牙警方正式逮捕，英国驻葡萄牙大使馆也确认了此事。
法国的一家电视台则在里斯本著名的特茹河边的酒吧街附近记录了一段有意思的画面。一块空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穿着英格兰队服的球迷，显然他已经喝得烂醉，主持人走过去拍了拍他，这个人就像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来到酒吧，这里面坐着的几乎全都是英国球迷，大多数球迷确信自己的队伍能够战胜法国，一见到电视镜头，已经有些醉意的球迷更来劲，又是唱又是跳，更有意思的是，一个喝多了的英国女球迷已经有些吐词不清，却对着法国人的电视镜头说：“我们会很规矩，不会制造麻烦，因为胜利是我们的。”
看到这些电视画面，再想到自己就身处英法大战的现场，因此出发采访晚上的比赛之前，心里就不免多了一丝警戒，“悠着点，千万别乱说话。”
常人理解的足球流氓是这样的：他们满怀恶意带着满身臭汗和满嘴酒气来到球场，他们来球场是为了看球，更是为了打架，他们是球场边的恐怖分子。当然，直接称英格兰球迷就是足球流氓显然是不合适的，至少大部分英格兰球迷让记者看到了他们可爱的一面。从上周六开始，位于里斯本市中心的庞巴尔侯爵广场就成了球迷的海洋。虽然喷泉的四周都挂满了英格兰的十字旗，但不甘心的法国人也想在这里凑份子。时不时可以看到几个法国人会跑到喷泉中间，大声喊上几句。和记者的想象不同，这里的英法球迷互相之间倒是非常友好，并没有发生冲突，大家只是面对面唱着自己的歌，希望把对方给压下去。当然，由于人数的劣势，法国球迷总是声势显然小于对方。在广场的一角，有一处画油彩的地方，大家都愿意在自己脸上涂上本国国旗。这时，双方球迷非常合作，甚至还有两国球迷互相帮助，往对方脸上涂色的场面。
13日上午，光明球场四周就随处可见穿着红色或白色英格兰队服的球迷。比赛开始前，球场附近的哥伦布超市成了英格兰球迷的天下，一群家伙唱着满是脏字的歌戏弄对面的几名法国球迷，后者则不敢有任何还击。外面的草地上，有三个英格兰球迷竟然公然对着一群法国人撒尿，真是另类的足球“流氓”。转眼一瞧，另外一个老家伙也在一棵小树下放肆的方便起来。
相比之下，法国球迷只能用“窝囊”两个字来形容，大家真的都不敢出声，直到来到看台后，才随着大部队一起高喊。不过，“窝囊”的法国人却成了最幸运的人，为了发稿，记者匆匆赶去乘大巴，离开球场大约500米了，仍然听得见球场内法国球迷的狂欢之声。至于英格兰球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记者发稿的同时，英格兰人一定都在赶酒吧赶，喝完了闷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当年的稿件暂时就引用到这里了。忘了说，那场比赛英格兰一直1比0领先，此后小贝射丢点球为胜负埋下悬念，补时阶段齐达内任意球建功，然后又罚入了亨利创造的点球，法国人最终上演惊天逆转。记得那时候坐在英格兰球门这一侧，看到杰拉德就在眼前十几米的地方犯下致命失误，回传直接送给了亨利，旁边的英格兰球迷都傻了。如果三狮军团的注意力能够再集中一点，哪怕是拿到一场平局，最后的小组第一可能就不是法国了，那么八强战将是英格兰对希腊，后者的神话还能上演吗？看看那一场比赛的集锦，你又有哪些回忆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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