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厂已崩”说起:空耳文化的“二次创作”

史臣曰 史臣曰

欧冠主题曲曾被恶搞为阿森纳的“独享曲目”。由于阿森纳常常在欧冠淘汰赛遇到比自己实力强得多的对手,一些视频作品把欧冠主题曲的最后几句恶搞为:

“踢~巴萨!踢~巴萨!踢拜仁慕尼黑!我厂已崩!”

视频来源:骚客,可拉至最后部分收听我厂已崩

(原句为:Die Meister,Die Besten,Les Grandes Équipes,The Champions。即德法英三语的:冠军们,最好的球队,伟大的球队,冠军们)

这种用读音相似的汉字,给原作品重新配设“字幕”的方式,称作“空耳”,也是现在非常流行的一种恶搞文化。“我厂已崩”,只是浩如烟海的空耳作品其中之一。

弹幕:空耳的多人创作法

虽然这种二次创作容易引发版权问题,但许多网民另辟蹊径,先把未经处理的原视频素材上传到弹幕网站,再以观看者发送实时弹幕的方式,造成事实上的空耳创作。这也让空耳从一人创作变成了多人创作。

例如,网上很火的“战斗民族打群架”视频,记录的是两拨俄罗斯人群殴的画面。其中一拨颇有组织纪律性,打架之前还要喊口号助威。他们喊的口号是俄语,具体什么意思网上有多个版本。较为流行的一种说法是:“力量与荣耀!胜利或死亡!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而到了空耳作品这里,他们喊的口号成为了:“吃我一剑!华夏第一剑!白帝圣剑!御剑跟着我!”

视频来源:微博 天下谈军

自从被上传到弹幕网站后,网友们边看边发送自己所理解的空耳,因此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空耳版本。比如“御剑跟着我”可能就会变成“御姐跟着我”。

此外,印度歌曲《Tunak Tunak Tun》因为曲调和MV都十分魔性,也被中国网民大面积恶搞,做成空耳作品。“Tunak Tunak Tun”成了“多冷的隆冬”,曲子里的歌词也被空耳成了“啊~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虽然东北不大,我在大连没有家”。

《Tunak Tunak Tun》原曲

久而久之,这首歌本来叫什么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提起这首歌的时候,中国网民往往用《多冷的隆冬》、《我在东北玩泥巴》或《我在大连没有家》来代替。

另外,《头文字D》动画第二季的插曲《Deja Vu》也是弹幕空耳的常用素材之一。“Deja Vu”是法语,意思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个词被空耳成了“逮虾户”。

由于《Deja Vu》这首插曲奏响的时候,往往伴随着剧中人物飙车、飘移的画面,因此被应用到了许多类似的场景。例如有人把车停在斜坡上但忘了拉手刹,车子往下滑落的时候,恶搞作品就会配上“逮虾户”的音乐;再例如幼儿园的小朋友骑着他的小四轮车在路面上行进,但由于地面太滑,小朋友连人带车飘移了出去,也可以配上“逮虾户”。

网上恶搞的逮虾户合集

在弹幕网站上,当这首歌前奏响起的时候,总会有一大批弹幕提示:“水中芭蕾组准备!”这是因为,原曲的第一句歌词是:See your body into the moonlight(看着你进入月光中),被空耳成了“水中芭蕾,印度的猛男”。当首句唱出的时候,弹幕里就会出现这两句,进行“跟唱”。

“万恶之源”:《帝国的毁灭》

网民喜欢把一些常用的恶搞素材称之为“万恶之源”。电影《帝国的毁灭》就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

《帝国的毁灭》是2004年上映的一部德国电影,描绘了纳粹德国走向灭亡的过程。其中,瑞士演员布鲁诺-冈茨扮演希特勒,他以出色的演技受到了一致好评,尤其是形象地刻画出希特勒在穷途末路时的癫狂与绝望。

其中有一个片段十分经典:柏林战役的时候,希特勒希望进行最后一搏,要求施泰纳将军(在很多空耳作品里他被恶搞为“屎蛋”)对反法西斯盟军发动反攻。但施泰纳由于兵力不足,没有发动进攻。因此,希特勒在军事会议上大发雷霆,情绪濒于崩溃。

施泰纳将军。他的不听号令,成就了后世一段“万恶之源”

布鲁诺-冈茨的这段表演十分具有张力,让这一段成为了许多恶搞、鬼畜作品的“万恶之源”。网民会给这段表演重新配上字幕,来发泄自己在现实中的不满,例如德国队世界杯出局了、某个游戏设计的不平衡,以及其他一些让人不爽的大小事。这一系列恶搞作品被统称为“元首的愤怒”。

“元首的愤怒”系列作品里,大多数希特勒的台词都和重新配上的字幕没有关系。但当中也有一些台词,发音容易让人联想起中文语句,因此被直接“空耳”,起到了更大的喜剧效果。

冈茨贡献了极具张力的表演

例如,希特勒在批评高级军官,说他们在军校学习过,反倒还不如自己会打仗的时候,说了一句:“而我独自一人,征服了整个欧洲”。这句话的德文原文是:

Und doch habe ich allein,allein auf mich gestellt,ganz Europa erobert!

根据发音,网民会把这句话空耳为:

“我到河北省来,俺来了费事又疼,天朝好棒好棒的!”

尤其是“Und doch habe ich allein”这句话,在原电影中与汉语的“我到河北省来”几乎发音完全一致。

同样,剧中希特勒在批评高级军官的时候,把手中的笔狠狠摔在桌子上,愤怒地说了一句:

Sie ist ohne Ehre!

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有荣誉感!”而网民根据发音,会把它空耳为“气死偶咧!”再配合上摔笔的动作,一点也不违和。

此外,剧中in den Weg gelegt被恶搞为“俺语文给力死”(原意为拖后腿),ein Befehl被恶搞为“俺悲愤”(原意为命令),Verräter被恶搞为“反了他了”(原意为叛徒),不一而足。可以说,《帝国的毁灭》这部电影的恶搞作品,成为了中国空耳文化的典型代表。

“元首的愤怒”原版

空耳的“应用”

除了搞笑之外,空耳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应用”的技巧。当年国际米兰和AC米兰来中国踢了一场德比,赛前会在场地里奏响两队的队歌。有人发现,有国米球迷为了流畅地跟唱出队歌,把队歌的发音全部以中文的方式表达,写在了纸板上。网络上也有国米球迷用这样的方式给其他球迷普及队歌的唱法。画风大概是这样的:

当然,这几段中文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注音,不像之前所提到的诸多恶搞作品,能表达出具体的意思来。但其实这也算是空耳的一种,因为空耳本质上其实是对语言的一种再诠释行为,无论你再诠释的结果是什么。

例如,英语Thank you这句话,常被用中文写作“三克油”。他是为了表达“三克油”的意思吗?其实并不,在这里只是为了注音。但“三克油”这几个汉字写出来,又有了字面上的另一层意思。所以,你可以把这个看作是空耳,也可以不这么认为。

对于空耳,我们大可以一笑了之,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就像“元首的愤怒”系列,空耳者所恶搞的只是影视作品里的角色“元首”,并非历史人物希特勒;他们在用“元首的愤怒”表达自己的某些不满时,也并非表示自己认同历史上纳粹的价值观。而且,如果没有“东北玩泥巴”、“大连没有家”,又有几个中国人能把《Tunak Tunak Tun》的原曲唱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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