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口罩踢球的“神奇”建议， 还是梦里想想吧

新冠疫情期间，各行各业停的停，缓的缓，各国公共卫生防疫部门和劳动保障部门不得已拿起了指挥棒，开始指导起人们的公共出行、聚集复工等行为。不过，隔行如隔山，有时候一些建议虽然看起来正确，但实际却不一定合理。

4月份，德国联邦劳工部提交了一份关于德甲联赛的劳动保护专题报告，其中关于口罩的设想建议“亮瞎”了人们的双眼——第一，劳工部建议所有球员及裁判均佩戴符合医用标准的口罩上场。为了降低感染风险，球员在长达90分钟的比赛中不得用手触摸口罩。一旦比赛过程中有球员口罩脱落，比赛必须立即中止。第二，由于比赛过程中呼吸量较平常更大，口罩会很快被打湿，无法起到有效防护作用，因此，全场球员每15分钟必须更换一次口罩。这也就是说，比赛每隔15分钟必须暂停一次。据报道，为了将球场上传染新冠病毒的风险最小化，英超联盟也曾希望球员们戴着口罩参加比赛。

可是，真正等到德甲重启后，我们发现这些堪称“神奇”的建议或方案并未被采纳。一场足球比赛仍然是45分钟暂停一次，并没有缩减到15分钟。当然，场上球员、甚至在场边指挥的主教练在比赛进行期间也并没有戴上口罩。

众所周知，新冠病毒的主要传播途径之一是飞沫传播，而如果是戴上一次性使用的医用口罩，就能够有效地阻断飞沫的传播，大概率降低被潜在病毒感染的几率。那么，德国联邦劳工部这个在球场上戴口罩的建议到底为什么未被采纳呢？如果找到合适的口罩，在足球或者别的运动中真的能够实现戴口罩上阵，从而保证相对的安全吗？接下来，我们一起来探究这个问题。

【哪些运动项目一直在戴面具？这些面具能防病毒吗？】

口罩的英文名是Mask，有面具、面罩的含义。我们最熟知的“面具体育运动”，就是击剑了。早在1776年，法国著名击剑大师拉布瓦西埃就发明了击剑面罩。佩戴上这种面罩，运动员可以有效地防护面部关键位置被刺伤，这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击剑运动的文明性和民众参与热情。

不过，从图片我们也可以看出，击剑面罩的金属网格是以毫米为单位、肉眼可见的，而含有新冠病毒的飞沫核尺寸在亚微米到微米的范围，这种面罩对于病毒的防护作用基本上为零。

另外一项常年戴面具的现代休闲体育运动是潜水。潜水面镜一般由一块或两块强化玻璃、一些覆盖至鼻孔的防水硅胶胶边和一条可调教松紧的索带所组成。从防护效果上来看，无论玻璃还是硅胶，都能绝对有效地阻隔飞沫的传播。因此，在3月份的时候，有一位意大利工程师将潜水面罩改造成了呼吸机，并批量应用到了医学临床上面。

(图)意大利工程师利用潜水面罩制造的呼吸机

捷克理工大学的研究团队更是把军用级别的过滤阀加入到了一般的潜水面罩上面，这样制作出的防护面罩防护性能甚至超过了FFP3口罩。据参与试戴的医护人员称，戴上这种防护面罩之后，呼吸会比一般的医用防护口罩更加轻松顺畅，而且还可以幻想自己在潜水，有助于使心情更加愉悦。

(图)捷克的改良防护面罩

潜水的环境毕竟和陆地有所不同，如果场上二十二名足球运动员戴着潜水面罩，背着氧气瓶踢球，负重、视野、交流等等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即使是经捷克人改造的这种防护口罩，头顶的过滤阀估计也很容易被飞来的足球“炸”掉，从而大大降低其防护效果。

赛车、摩托、翼装飞行等等戴着头盔的运动也是类似，除了密封性比潜水面罩可能更差之外，负重、视野、交流等也都仍是一个潜在的问题。

此外，高地训练面罩也在健身圈里经常有人说起。高地训练面罩又称为阻氧面罩，厂商宣称，这种口罩可以通过阀门来调节呼吸阻力，并以此来控制运动员单位时间内摄入的空气含量。因此，它可以模仿高原训练。不过，根据一些相关的论文研究表明，戴上这种面罩的受试者最大摄氧量（衡量人体有氧代谢能力的最有效指标）并没有显著的增加，只是暂时强化了呼吸肌群。

当然，由于阻氧口罩可利用阀门调节呼吸，如果加上了微米级别的过滤棉，防护病毒传播的效果应该至少不会比一般的一次性口罩差。但是如果刻意作为挑战，把单位时间摄入的空气含量调到较低水平，对于经常需要激烈冲刺的足球运动员来说就很不可取了。

【在“非面具”运动项目，有哪些“面具侠”？有人在比赛时戴医用口罩吗？】

如果把游戏、电影或传说中的搏击选手算上，那些著名的面具“格斗运动员”有很多。

(图)巴洛克

(图)李白龙

比如日本游戏《街头霸王》当中的西班牙忍者斗牛士巴洛克，《龙虎之拳》、《拳皇》系列中带着孙大圣面具的中国武术大师李白龙，漫威超级英雄钢铁侠，DC超级英雄蝙蝠侠等等。日本历史上的德川十六神将之一服部半藏在《侍魂》等游戏中也展现为戴着面具头套的经典形象。

(图)蜘蛛侠、蝙蝠侠

(图)服部半藏的游戏形象

也许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面具会带着神秘莫测、时尚酷炫的效果，不过对于真实世界的许多运动员来说，戴上这些面具大多数都是为了尽量减少可能带来的伤害或者保护已经受过伤的鼻骨等部位。

NBA著名球星理查德-汉密尔顿的鼻梁曾经三次骨折，在没有完全治愈的情况下，他只能带着保护性的面具上场。不过，谁知戴上透明面具后的汉密尔顿感觉还不错，这一戴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从此，“面具侠”成了汉密尔顿的标志性外号。不过，从下图我们也可以看到，汉密尔顿的面具并没有对眼睛、嘴巴进行遮挡，主要还是对鼻骨进行防护。

(图)汉密尔顿

2017年12月3日，在印度新德里举办的一场国际板球比赛中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斯里兰卡队的板球选手竟然悉数戴着防毒面罩登场。这是因为，印度新德里的空气污染指数实在是太高了，因为雾霾，他们已经延迟比赛了一天，结果第二天比赛时雾霾指数仍然居高不下。由于球员们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甚至呕吐等身体反应，斯里兰卡队不得已才全副武装。

(图)斯里兰卡板球队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严重雾霾的印度对手对此并不感冒。印度板球队队长科利认为“矫情”的斯里兰卡人只是借故拖延比赛罢了。但从科利在社交媒体的发言记录来看，这也属于“打脸”的行为。有人扒出他在指责对手的上个月，这样公开抱怨道：“污染状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再不采取行动今后要出大问题，孩子们都会生病！”

(图)戴着口罩跑马拉松

当然，在印度受雾霾影响的体育运动不只是板球。在2017年11月20日，许多印度人竟然带着口罩完成了半程马拉松运动。按照世界纪录来看，大部分人跑完13.1英里的半程马拉松比赛必定要花费1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对于许多业余选手来说，能用一场足球比赛的时间跑完全程就很不错了。赛后，一位长跑爱好者这样描述了自己的感受：“这就像抽烟一样。如果抽烟只是抽一年，也不会死。但是，如果非得在这种天气下连续奔跑，所面临的风险将会超过运动带来的好处。”

(图)雷-密斯特里欧

WWE赛场上的墨西哥裔面具侠雷-密斯特里欧算是一个使用面具的异类。他那各种花里胡哨的面具不是用来防护自己的，而是像猛虎的花纹一样，时刻提醒对手要小心一头流淌着墨西哥血统的野兽。当然，他的这种面具造型也十分符合WWE的娱乐精神。

回归足坛，戴面具的现象级人物当属门神切赫了。2006年的颅骨骨折差点儿让切赫从此告别球场，但是他并没有退缩。仅仅3个月后，切赫就戴上了订制的防护头套重返赛场。这一戴戴到了他职业生涯的结束，足坛“戴帽第一人”的称号也由此而来。2011年的时候，与队友相撞鼻骨骨折的切赫又戴上了一个由碳纤维制成的面罩以保护鼻子。他的“面具侠”装扮不但令人唏嘘，而且恐怕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位这么强的“面具侠”门将。

(图)切赫

不过也许令人欣慰的是，在退役之后，切赫签约了英国冰球职业联盟第四级别联赛球队——吉尔福德菲尼克斯队，继续作为一名“面具门将”把守球队的大门，也许他的心里真的是对面具念念难忘吧。

(图)冰球版本的切赫

足坛许多球员在鼻骨、颊骨、眉骨等等身体部位受伤后也都戴过类似的面罩，下图中的普约尔、特里、托雷斯等球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代表。

(图)普约尔

(图)特里

(图)托雷斯

然而，我们也可以直观地看到，除了在雾霾天气时所戴的PM2.5口罩或防毒面具外，大部分运动员在比赛时所戴的面具对于嘴鼻部都是没有保护作用的。因此，大部分的比赛面具除了有防止身体二次受伤或仅供娱乐的作用外，对于阻断疫情的传播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为什么最终德甲没有戴口罩比赛？实测戴口罩的弊端】

足球比赛中戴口罩这种想法之所以会被人们诟病，在德甲、英超都遭到了抵制，主要源于以下几点。

第一，对呼吸的影响。足球运动经常需要变速跑，这在短时间内需要消耗大量热量，势必会引起呼吸的剧烈波动。如果戴上将口鼻都遮住的口罩，必然会影响呼吸。如果想缓口气，把鼻子或嘴巴“放”出来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从卫生防御效果来讲，这又基本等同于没有戴口罩，根本无法有效阻碍飞沫的传播。

4月份，德国前国脚奥戈穿戴着简易口罩、FFP2口罩进行了运动测试，他认为FFP2口罩相对来说不会影响呼吸。作为非专业人士，戴着简易口罩的采药君也进行了多组冲刺跑的“野跑”测试，结果非常明显：对于不常锻炼的业余人士来说，如果冲刺跑尝试的时间达到三五分钟以上（取决于加速度），就已经是非常粗重地在呼吸了。此时，一旦摘下来口罩呼吸，感觉就像是鱼儿重新回到了水中，呼吸即刻就变得顺畅了起来。但如果再戴回去，呼吸就又切回了原来粗重的节奏。

可以想象，即使是职业足球运动员，在几十分钟的剧烈运动下，戴着口罩去踢球、呼吸也会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第二，对吐痰、吐口水的影响。在德甲重启回归后的鲁尔德比上，沙尔克04的27岁球星纳斯塔西奇吐口水的一幕被摄像机捕捉了个正着。不过，裁判和VAR系统也并没对此事进行追究。原来，德甲联盟只是建议“不吐口水、不握手”而不是规定，因此球员并不会受到处罚。

但是，如果是在场上戴着口罩的情形下，吐口水这事儿就完全不一样了。试想：在比赛中习惯性吐痰的某球员，在“情到深处”时突然有一种“感觉”卡在了嗓子眼儿，你说这事儿咋办吧？此时，如果有球员掀开口罩、吐个痛快，那么同理，戴口罩踢球的防疫目标也就形同虚设。

第三，口罩的打湿、透汗问题。如前文所述，德国劳工部自己也认为：由于比赛过程中呼吸量较平常更大，口罩会很快被打湿，这样就无法起到有效防护的作用。但是，如果开发不出新的、即使打湿也不影响防疫效果的口罩(如前文说的用潜水面罩改装的防护口罩)，每15分钟就因为换口罩问题而暂停比赛是完全荒谬的。这几乎完全破坏了现代足球的传统。

不过，即使是捷克改良版的防护面罩也会有问题。用塑料罩套头的危险游戏，不知道各位小时候玩过没？反正笔者当时一出汗就感觉如同身在蒸笼一般(当然是非套紧的状态)，赶紧将其取下。出汗多的球员如果戴上这种虽不会被打湿但也很难透汗的口罩，基本上就相当于踢球的同时脸部做着汗蒸，难受的程度估计也不好想象。

第四，视野。这也是作为前职业球员，奥戈重点强调的地方。顶级足球运动不同于击剑、赛车等等，它需要球员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戴上口罩后，“你的视线会受到阻挡，尤其是在你脚下有球的时候”(奥戈语)。

这个广大球迷也很容易实测——如果人颈部不动正常直立，戴上口罩遮住嘴鼻后，视线向下看是会有大片新增盲区的。这时候，要想看清脚下皮球所在的位置，头部必须附加有一个幅度更大的下压动作。这种差别在平常也许不明显，但是在比赛中那种高强度状态下，也许就会换来一次失误、一次失球。

第五，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佩戴者如果在口罩下出汗或运动，皮肤会与口罩造成摩擦，久而久之，也有可能导致鼻子和脸颊部位受压损伤。球场上的硬汉虽然可能不太在乎这个，但是皮肤撕裂的部分如果造成炎症或潜在的感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儿。

【运动时戴口罩猝死已有多起案例，这更是为戴口罩比赛敲响了安全警钟】

除了以上几点之外，“在剧烈运动时，戴口罩是否会由影响呼吸，从而间接地提升人猝死的几率”也是一个非常具有争议的话题。

下面是四月份以来一组令人痛心的伤亡数字——

4月14日，浙江温州16岁男生在1500米跑的过程中晕倒，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10天后，河南省周口市一名15岁初三学生在操场戴口罩跑步过程中倒地猝死；

4月底，湖南长沙一名14岁的初三学生在参加1000米体育考试时突然猝死(目击者称，其佩戴的是N95口罩)；

5月10日，湖北武汉一50岁男子戴口罩在公园锻炼时休克，次日因脑溢血抢救无效身亡；

次日，武汉26岁小伙儿戴口罩夜跑突发憋闷不舒服、胸口剧烈疼痛、呼吸困难，后被诊断为自发性气胸，也差点儿有生命之虞……

这些戴口罩伤亡事件发生以来，国内外媒体给予了广泛的报道，人们对于“运动时戴口罩与猝死”的关联性产生了极大的质疑。在解释相关原因时，专家和相关人士从以下几点予以了分析——

第一，居家隔离期人们的运动量大幅度减少，体质下降，像中学生复学后突然进行跑步等剧烈运动，身体会负荷超载，从而会引发各种器质性损伤。

第二，很多人猝死时的运动强度谈不上剧烈，也可能是因为原本就有潜在的疾病，而由于运动后身体负荷超载、难以代偿，这些疾病被诱发了出来。这可能是“猝死”的主因。

第三，正如前分析，在剧烈运动时戴口罩会明显增加呼吸不畅的程度，循环反复吸入呼出气体也会导致体内二氧化碳水平的提高，氧含量的下降。情况严重时，这些也有可能造成窒息以及重要器官的缺氧性损害。

有鉴于运动时戴口罩的相关风险，我国教育部现在已明确要求，体育课和体育锻炼时，不允许戴透气性较差的N95口罩。

虽然职业足球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要强于一般人，但在猝死案例频发，具体相关性、医学原因仍然有待探究的时刻，让球员冒着生命风险踢球显然也不符合保护人类健康的总体主旨。

4月份，一位比利时病毒学专家谈到，即使球员要戴口罩比赛，也绝不能是普通口罩，“可以找到那种为自行车选手或者足球运动员准备的口罩。最重要的是，那些口罩戴起来也舒服”。

但截至目前，也没有消息显示——有那种既透汗、对视野影响小，又舒适、不影响呼吸运动的“万能防疫口罩”问世。

强度较低、没有硬性规定的适应性训练、热身活动戴不戴口罩也许影响不大，但考虑到球员的人身安全，在相关黑科技问世之前，戴口罩进行正式比赛的建议书估计还是要被束之高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