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足球百城4--摩尔人的眼泪格拉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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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班牙前,朋友说,去过了安达卢西亚,才算真正去过了西班牙,而去过了格拉纳达和阿尔罕布拉宫,才算真正认识了西班牙。如果说,西班牙这个国家是不同文明和教派的聚集地,那么格拉纳达就是其精华所在。当比利牛斯山早已白雪皑皑,北方的巴塞罗那已经能感到秋意袭来的时候,南方的安达卢西亚还依然沉浸在炽热阳光中,西班牙的南北两部分,分隔得如此鲜明。

提起西班牙,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我们常常想到的第一印象是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女郎,是艳阳高照的地中海沙滩,是漫山的橄榄树和醉人的葡萄酒。而有时,我们谈到西班牙,津津乐道的是巴塞罗那的建筑、马德里的足球、巴斯克的现代艺术。正是这样多样丰富的标签,构成了西班牙多元文化的引人入胜,欧洲与非洲的结合,精致与豪放的交融,让西班牙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沁人心脾。

种满了橄榄树的安达卢西亚

到了安达卢西亚,才能真切地触碰到那曾经长达八百年的阿拉伯征服史,触碰到伊斯兰和基督教两大文明曾经共存共荣的篇章。

公元8世纪的西班牙,统治了三百多年的西哥特人朝廷正在迅速腐化堕落下去,沾满了中世纪气息的天主教会又在迫害异教徒和犹太人的路上越走越远,一如其他的欧洲王国,充满了内斗和倾轧。但西班牙的不幸恰恰在于它的地理位置。这里是欧洲的终章,也是非洲的序幕,从地理上说,西班牙是相对孤立的,西面是浩瀚无垠的大西洋,北面高耸的比利牛斯山隔开了法兰西,东面的地中海隔开了意大利,南面一线窄窄的直布罗陀海峡对面,就是穆斯林的世界。公元711年的柏柏人,就是从这里跨海而来,开始了西班牙的伊斯兰时代。

横扫了北非的阿拉伯人站在直布罗陀的的对岸,自然不可能停止征服的脚步,肉眼可见的海峡对岸,自然阻挡不了彼时强盛至极的阿拉伯人。他们一路冲上去,兵锋所指,甚至越过了比利牛斯山,占领了法国南部地区,若非勇猛的法兰克战士挡住了穆斯林铁蹄的步伐,或许整个西欧都将处于阿拉伯的统治之下。几百年间,阿拉伯人打过去又退回来,退回到还剩半个西班牙的地方,接着基督教徒稳稳阵脚,又再打回来一片,到1248年,阿拉伯人在西班牙的就只剩下了格拉纳达这小小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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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卡斯蒂利亚的费尔南多三世接受塞维利亚的投降时,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伊比利亚半岛仅存在格拉纳达的摩尔人王朝,竟然如钉子一般,孤苦地扎在天主教的世界里,一扎就是两个半世纪,而且居然还建起了那一座大名鼎鼎的阿尔罕布拉宫,八百年过去,虽然摩尔人的王朝早已成为化为烟尘消散在历史中,但矗立了八百年的阿尔汉布拉宫却长久地拨动着人们的心绪。

可以想象,在基督教光复运动的大潮下,小小的格拉纳达实在不堪一击,华盛顿欧文的笔下,在费尔南多三世收复安达卢西亚的过程中,他曾经也带兵围困过格拉纳达城,这座小小的城池根本不是卡斯蒂利亚大军的对手,而此时的摩尔人国王阿尔哈玛做了一个突然的决定,他独自一人前往基督教的营地,非常意外地出现在费尔南多三世的面前。表明身份后,他说,“我来到这里,将我自己归于您的保护之下,拿走我拥有的一切,接受我成为您的奴仆吧”,然后,他跪地亲吻费尔南多三世的手以示忠诚。

费尔南多三世接受了格拉纳达的归顺,领土仍旧留给摩尔人统治,接纳每年的供奉。就这样,格拉纳达这个小小的伊斯兰王国,就成为了卡斯蒂利亚的一个附属。现如今的人说阿尔哈玛懦弱也罢,没骨气也罢,但摩尔人的最后一块土地就这样意外地保存了下来,两百多年生生不息。很多时候,人们其实往往都是这样一个个矛盾的个体,他们有阴暗的一面,也有高尚的一面。也许在我们今天,宽容和理解已经成为价值观的共识,但那是遥远的八百年前,中世纪的蒙昧还笼罩在欧洲上空,文艺复兴的曙光还要两百多年才能到来。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统治者就这样握手言和,我们无法不感叹,哪有真正的征服者,唯有上帝。

格拉纳达的最终陷落,是在1492年,那一年,意大利人哥伦布的远航拉开了世界历史新的篇章。而摩尔人的末代王朝,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赶上了古代历史的末班车,在人类就要迈进新纪元的时候,谢幕了。

格拉纳达摩尔人的年轻末代君主波伯迪尔,是一位崇祯式的悲剧性人物,在他登上王位的时候,卡斯蒂利亚已经被他的先王惹怒,转而前来进攻,而王朝内部才刚刚上演过权利争斗的流血悲剧,这样的背景下,他被迫成为了历史拐点上那个背负了沉重负担的不幸的年轻人。这样的王朝面对任何雄心勃勃的君主都注定失败,更何况,此时的格拉纳达,面对的是两个。

公元1469年,阿拉贡王国的王位继承人费尔南多迎娶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王位继承人伊莎贝拉,几年后,夫妻几乎同时继承了各自的王位,从此,西班牙不再是四分五裂的格局,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的合并为后来西班牙的大一统奠定了基础,西班牙开始从分散的、不稳定的邦国联盟,逐渐整合成为一个帝国。而格拉纳达,就是这个帝国发展必须的牺牲品和战利品。

在这样的形势下,格拉纳达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波伯迪尔悄悄地走出了阿尔汉布拉宫投降了,象征着西班牙八百年的摩尔人时代终结,也意味着基督教王国“收复失地运动”的彻底胜利。

展示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接受摩尔人投降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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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罕布拉宫

在格拉纳达的任何一个地方,抬头就能看到150米高的阿尔罕布拉宫显眼地耸立在城市上方。1238年,奈斯尔王朝(更常见的叫法是格拉纳达王国)的缔造者穆罕默德一世开始在内华达山脚下的小山上建造阿尔罕布拉宫,在13、14世纪里,穆斯林的、基督教的工匠们在这里敲敲打打、修修补补,在那个统治者没有远大理想也不可能有的时代,穆斯林们把大把大把的精力倾泻在这座辉煌宫殿的修筑上,整个宫殿群装饰极尽奢华,建筑结构精巧而富于变化,规模恢弘气势磅礴,宫殿里的花园、喷泉、随处可见的流水,这些数不尽的装饰更是宛如仙境,是伊斯兰世界建筑艺术的极尽精华之地,是伊斯兰世界留给世界的瑰宝。

当华盛顿欧文初来西班牙时,对于西班牙人来说,阿尔罕布拉宫只是他们从小熟悉的、一个默默无闻的长者,只是一个儿孙散去、行将就木、无人理睬的老人,它日日在衰败和坍塌。而华盛顿欧文所写的《阿尔罕布拉的故事》,才给这个深藏于凡间的珍宝掀开了一角,让世人开始看到阿尔罕布拉的光泽。他的介绍也让当时的西班牙当局者开始着手修复倾颓依旧的阿尔罕布拉宫。慢慢地,才又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精致的庭院和精美的宫殿。格拉纳达应该感谢欧文,有了他,西班牙的文化才算是补上了缺失的一块。忽略了伊斯兰,西班牙便也不再是西班牙,那种渗透到方方面面的摩尔人印记,才让西班牙这盘菜变得更加浓郁。

华盛顿·欧文(1783-1859)

阿尔罕布拉宫脚下的阿尔贝辛,密密麻麻都是摩尔风格的居住区,红瓦白墙,映衬出墙内外随处可见的石榴枝。在西班牙语里,格拉纳达就是石榴的意思,摩尔人走了,但他们的石榴树永远留在了这里,西班牙国徽下面的那颗小石榴,正是伊莎贝拉和费迪南征服这里后,亲手加上去的。

19世纪末的一天,西班牙吉他大师弗朗西斯科·塔雷加来到了格拉纳达,夕阳下眺望着这座染上了金光的宫殿,引发了无限感慨,写出了世界名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120年后,从这首曲子而来的韩剧《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又把人们的视线吸引到了这个摩尔人最后叹息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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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纳达足球俱乐部

这是整个格拉纳达地区唯一的一家正站在前三级别联赛的职业足球俱乐部,似乎在足球文化如此浓厚的西班牙显得有些另类,而且俱乐部自1931年成立以来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次级别联赛中。即使在西甲联赛中的几年,大多数时间也徘徊在中下游降级边缘的位置,俱乐部历史最佳荣誉就是1959年的国王杯亚军了。

八十年代以来,格拉纳达基本上都在西乙B联赛中度过,甚至在2000年代初期,因为严重的财务危机而被降级到第四级联赛西丙中。2009年,俱乐部在即将倒闭的时候,与意甲的乌迪内斯达成了合作协议,在大量意大利球员和资金的帮助下,球队才度过了难关。

2010-11赛季,格拉纳达在西乙排名第五,在升级附加赛中,先是点球战胜塞尔塔,而后在附加赛决赛主场0:0与埃尔切战平,客场1:1凭借客场进球的优势艰难晋级,在阔别35年后重新回到顶级联赛的行列中。(当时取得客场进球的球员是从乌迪内斯租借的现在曼联效力的伊哈洛)

尽管格拉纳达在2017-19的两个赛季降级到西乙,但能迅速回到西甲,并在最新的赛季取得联赛第七名、国王杯四强的成绩,并且进入了下赛季的欧联杯,已经实属难能可贵。但西班牙人教训在前,格拉纳达这样的小球会三线作战的情况下如何操作,值得拭目以待。

值得一提的是,格拉纳达现任俱乐部主席蒋立章,同时也是意甲帕尔马与中超重庆当代力帆的主席,尽管今年年初因未完成注资导致帕尔马俱乐部与蒋立章的厚璞集团之间问题重重,但这位颇有雄心的主席似乎是要在全球范围内建立规模庞大足球产业联盟,但未来如何,却又是另一个未知数。

格拉纳达的主场新洛斯卡门斯球场,现在可以容纳19336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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