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克家族与阿森纳(二)：后温格时代的阵痛与过渡

编者按：对于阿森纳来说，温格无疑是俱乐部队史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或许我们甚至可以将“之一”二字去掉。而告别这位兵工厂传奇所带来的影响无疑也会是巨大的。在这篇The Athletic讲述克伦克家族与阿森纳故事的第二篇，我们将会回到阿森纳所经历的温格时代末期及阵痛的过渡期。

【温格时代结束前后的故事】

2018年春天，约什-克伦克决定暂居伦敦8周。小克伦克此举是为了能够更充分地感受俱乐部的文化，了解阿森纳的内部事务，并由此加深对于经营阿森纳的经验。

在此之前，阿森纳的高管并非每天都与克伦克家族进行沟通。他们最频繁联系的是托马戈-科林斯是KSE体育帝国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据称科林斯参加过阿森纳的季前商业比赛，并一直以来密切地关注、了解着俱乐部内部的情况。他参加过很多董事会会议，并为克伦克家族平衡对于俱乐部的支持程度提供了帮助。

科林斯也是老克伦克最信任、关系最近的一个很小的联系网中的一员。一位前雇员说：“这与克伦克过去出身的背景有关。50年前的时候，你若是一名房地产开发商，那么你只能靠着一辆车和一部电话来做生意。他很喜欢与这样一小撮人来沟通。不过这也是很有趣的地方，因为他选择的是一个要与很多人交流、沟通的领域。说起来也有点自相矛盾。”

小克伦克来到伦敦的时间与桑列伊就任阿森纳足球关系主管的时间大致相同，两人也很快变得熟络起来。桑列伊也在当时与俱乐部球探主管米斯林塔特、首席合同谈判官胡斯-法赫米一道成为了阿森纳新高管团队的成员，并在加齐迪斯此前工作的基础上来帮助俱乐部完成温格时代结束后的过渡。

小克伦克的伦敦之行并非是为了处理温格的问题。2017年，俱乐部高层之间都相信温格会在赛季后离队，然而在阿森纳战胜切尔西赢得足总杯后，老板还是奖励了法国人一份新合同。因此，温格在2018年的离任也被一部分人看作是一场告别仪式。

(图)小克伦克与温格握手

但这并非那种任何人都可以不假思索，轻松做出的决定。老克伦克深知这些事物所蕴含的价值，在收购阿森纳令他拥有的一大真正意义上的资产便是温格——法国人不但兼任主帅和体育总监，在经营理念上也与克伦克一样，秉承着自负盈亏、自给自足的方式。因此从某种角度上讲，当年迪恩决定将克伦克引入董事会，期待其帮助俱乐部抗衡不停烧钱的阿布拉莫维奇是错误的：老克伦克的确想要赢，但并非不计成本。尽管有人认为克伦克的上台可能导致了俱乐部竞技表现的下滑，但一些员工也以这样的经营方式为傲。克伦克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也一直坚持将这样的商业理念贯彻到自己的各个运动队中。

克伦克会在看到一个清晰的商业发展逻辑的情况下愿意进行投资。作为俱乐部所有者，他们还参与了阿森纳对于数据分析公司Stat DNA的收购，并在交易完成前与其CEO杰森-罗森菲尔德进行了沟通。克伦克帮助俱乐部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客户关系管理系统，令阿森纳可以以定制化的方式与俱乐部会员进行交流。2012年，他还曾支持阿森纳在伦敦的布伦特十字开设一家球迷商店，不过却也在几年后眼睁睁地目睹其被迫关门。这样的行为表明了KSE方面的行事方式：如果效果更好，那么他们愿意支持高管们的评估判断。而如果举措不奏效的话，那么他们会改变路线。

关于KSE是否限制了温格在转会市场操作的问题一直以来引发着人们的兴趣。温格此前也曾谈到过在财政限制下的工作问题。在今年早些时候接受采访时，他表示：“有时候我这么做是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即便我完全不同意情况的发展，但我还是会做下去。即便俱乐部内部的人们有时候也会表达类似的声音，我也还是会做下去。”不过据悉，在温格执教时期，阿森纳方面并没有拒绝过主帅任何关于引援资金的直接请求。如果说内部因缺乏引援而感到受挫的话，那么这往往直接针对的是温格，而非俱乐部老板。

温格与克伦克彼此非常尊重。这其中也有个人因素，法国人有时候会与俱乐部股东们一同进餐。因此当2017-18赛季结束的几周前，小克伦克和加齐迪斯在训练场上与温格见面，讨论他在阿森纳的任期即将结束时，情况也显得有些微妙。俱乐部方面准备在赛季结束前就宣布这个决定，以平息球迷们的情绪，同时也给温格一个美好的告别。然而这最终却导致了一场在周五进行的仓促而不体面的官方声明。温格当时看上去很享受自己所赢得的荣誉，但在俱乐部的决定发出前，他仍然表现得坚定不移。

在确定温格离任后，外界不可避免地开始联想起俱乐部的未来。阿森纳的高管们飞赴美国与老板会面，讨论了2018年夏季转会窗口的预算问题。管理团队此行还参观了新洛杉矶体育场的建设情况，这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管理团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制定球队的建设计划，并对可能出现的不同成绩设立不同的投资水平线。这次会议进展得并不顺利。有消息人士表示，阿森纳的高管们有些慌乱，而克伦克也感到自己陷入了困境，并做出了愤怒的反应。不过相反的是，也有人认为，对于KSE方面而言，这是一次相对温和的拷问。一位消息人士表示，这次会议是非常艰难的，不过双方也没有无礼，并不是那种因为你在足球圈为一位亿万富翁工作，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多做、多想的情况。

高大、安静、孤僻，这样的克伦克常显得有些令人生畏。据称，KSE的雇员们在克伦克启动自己的“对峙模式”时也都感到恐惧。克伦克总体上都表现得安静、沉着，据称他同时也有着极强的分析能力和无可挑剔的记忆力，并不愚蠢。

回到管理团队与KSE的话题上。双方之间的所有冲突看上去似乎都是源于误会。阿森纳的管理团队们认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以进行详细的陈述。而克伦克则对会议内容的详实程度与团队存在分歧。

尽管如此，这对于管理团队而言仍然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团队对于克伦克的经营方式有了深刻的了解，并了解了未来再次与克伦克交流时需要将准备工作做得更好。

KSE一如此前的经营理念一样，将寻找温格继任者的任务交给了加齐迪斯领衔的新管理团队。俱乐部老板喜欢参与其中，了解情况的发展，但也会将自主管理的权力交给高管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森纳的高管们最终推荐了埃梅里；他们的想法是，这是一名有着不俗战术思维的主帅，他凭借出色的执教能力在欧联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有人认为他是那种能够最大化应用队内球员的主帅，并能打造出一支能够进入欧冠的球队。在引进主帅的流程即将结束时，埃梅里与阿森纳管理团队们一同与克伦克家族进行了会面。尽管这位西班牙人的英语不太好，但他还是给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最终令其在这次招募中开了绿灯。

【后温格时代下痛苦的过渡期】

在阿森纳的高层中，有一部分人认为2018年可谓俱乐部的多事之秋，阿森纳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温格的离任已经令人感到震惊，但克伦克家族没有料想到加齐迪斯此后也引发了轩然大波，离开俱乐部前往米兰发展。克伦克家族的经营方式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但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失去了两位给予了绝对信任的人。

在加齐迪斯离开时，克伦克家族遵循了他的建议，任命桑列伊和文卡特山分别担任足球事务主管和商务主管。这样的任命既引发了一部分人的质疑，也得到了一些人的理解。一位前英超高管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一样的事。在足坛，你很难找到真正优秀的人才。如果你是一个电子产品制造商，那么应该会有很多人有能力的人前来担任你公司的CEO，你大可以公开搜寻的方式找到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但在足坛，这个群体就要小很多了。相信自己信任的人所说的话并非完全是疯狂的事情。”

另一个极为重要的时刻发生在这年秋天，KSE方面完成了对于俱乐部的全面收购。尽管这成为了引发球迷不安的一大原因，但从克伦克家族的角度看，这意味着阿森纳终于成为了自己家的俱乐部。

不过对于阿森纳和克伦克家族来说，不幸的是球队的这个2018-19赛季是以令人失望的结果而结束的。埃梅里的球队在英超的表现磕磕绊绊，并在欧联杯决赛1-4负于切尔西。枪手最终未能得到欧冠联赛资格。小克伦克与阿森纳的管理团队是带着彻彻底底的失望感结束巴库之旅的。

 这样的赛季结局最终令球迷们的沮丧情绪达到了高潮，枪迷们直接发起了“我们在乎，你呢？(We Care, Do You?)”运动。其直指很多球迷对克伦克家族诟病的核心问题：克伦克家族根本不在乎。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情况可能归因于这样的情况：对于老克伦克来说，他从不把公关放在首要的位置。他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讲故事的人，可以说这对他而言是不利的。他始终将目光集中在数据、球队的成功等方面，他相信做好这样的事情，媒体的报道自然就会更加正面。显然克伦克不是那种从小看阿森纳比赛长大的人，尽管如此，他已经投资了阿森纳13年的时间。那些了解他的人表示，老克伦克对伦敦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很是热爱，他将这里视为世界金融之都。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克伦克不过是不善于表达。在一部分人的眼中，老克伦克是有些收敛、害羞的，甚至在社交场合会感到尴尬。他曾经主持过庆祝阿森纳夺得足总杯冠军的赛后聚会，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还是表现得非常安静。2010年，科罗拉多急流在赢得美职联冠军后依照惯例受邀参观白宫，据称克伦克当时感到非常自豪，却不希望将自己的情感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如果阿森纳球迷希望自己的球队老板能够向外界表现得更富感情，那么他们可能期待错了方向，老克伦克不是这样的人，也不适合这么做。

从这个角度讲，小克伦克与父亲稍有不同。尽管这对父子都在经营方面有着一样的理念，但他们的性格存在着差异，幕后的争吵并不少见。

克伦克父子都打过篮球，这也是他们最喜欢的运动项目。也正因为如此，丹佛掘金自然而然地点燃了他们的热情。老克伦克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定水平的健身习惯，他会在健身房举重，并在跑步机上快步走。他睡眠的时间不多，总是忙于各种事务。此外，老克伦克也酷爱读书，喜爱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今年早些时候他还去过阿拉斯加，不过行程中他还完成了一些工作问题。老克伦克也是一个品酒家，并拥有多家酿酒厂的股份。

相比之下，小克伦克在与人交流时更加从容，他也更适合这样的角色。40岁的他也能在与KSE旗下的运动员们交流时保持更为轻松的状态。通常，老板们都可以通过短信偶尔给球员们发送一些鼓励的话，也会在他们出现伤病、遭遇其他事务的困难时予以支持的话。今年夏天，奥巴梅扬就在与阿森纳续约后接到了小克伦克视频聊天邀请。当俱乐部涉及到大合同签约的时候，俱乐部老板不可避免地也会参与其中。在多个转会窗口关闭前，小克伦克都会留在阿森纳的科尔尼训练基地一段时间。

(图)小克伦克对于篮球自然也十分感兴趣，他与掘金主帅迈克-马龙的关系不错

曾经以全额篮球球员奖学金进入大学的小克伦克接受过专门应对媒体的相关培训，这使得他有能力处理好外界不可避免会提到的关于自己家族的一系列问题。当阿森纳球迷要求回应时，站出来的人便是小克伦克。他在接受俱乐部官网采访时表示：“我们要知道，大家是一个整体，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面对眼前的挑战，我们感到非常兴奋，我们是不会逃避的。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在回顾过去的时候会感慨当下这个时刻成为了我们成功的开始，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届时回想起这段记忆时一定会感到非常兴奋。”

在球迷情绪动荡的背景下，阿森纳开始为2019年的夏季转会窗口制定引援计划。俱乐部高层之间就应该优先斥重金引进中卫还是边锋的问题发生了一定的争论。而主帅埃梅里希望两个位置都能出现新面孔，不过他更青睐迎来一名边锋，理想的人选是水晶宫的扎哈。同时，主教练只要得到俱乐部高层和董事会的支持，KSE就会支持他的计划。

在球队于美国进行季前热身期间，小克伦克在位于洛杉矶的家中主持了一次烧烤聚会，招待了阿森纳高层。在这种更为轻松的环境里，阿森纳高层们也能够开诚布公地与老板讨论他们的夏窗转会计划。依照当时的情况，水晶宫并不愿意出售扎哈。水晶宫方面表示扎哈这样的球员需要至少1亿英镑才能带走，并认为这位边锋的留队与否决定着球队能否留在英超。在对扎哈的身价和年龄进行了考量后，阿森纳将目标转向了佩佩。

据称阿森纳当时得知那不勒斯给出了8000万欧元的报价，因此他们有机会去深度讨论合同的细节。在大家达成共识后，这笔转会得到了批准——桑列伊直接从美国出发，开始协商转会事宜。这是一项创俱乐部纪录的支出，也意味着阿森纳必须要出售球员。为了促成转会，支付初始转会费，阿森纳老板在俱乐部出售球员前为转会提供了财务担保。

佩佩的转会令外界一直以来对于阿森纳的一个主要印象发生了动摇：如今这是一家肯花钱的俱乐部了。俱乐部老板一直以来都暗示他们会在拥有全部股权后展开更大规模的投资。在那个转会窗口，阿森纳除了佩佩外还迎来了诸如蒂尔尼、大卫-路易斯和萨利巴等球员，这些引援都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当然，这些支出的效率就是另一码事了。据称，阿森纳老板后来也开始对俱乐部于2019年夏季转会窗口新援带来的效率问题产生了一定的担忧。

尽管投资不菲，但主帅埃梅里还是未能阻止球队表现下滑的问题。有人认为俱乐部老板的行动速度太慢了——西班牙人在执教的最后7场比赛中未尝胜绩，而直到主场负于法兰克福后他才黯然下课。在这种无法避免的情况发生后，KSE方面很不情愿地在赛季中期进行了换帅。唯一能让这种改变发生的情况便是主帅彻底失去了对于更衣室的控制。当对于埃梅里不满的情绪开始在阿森纳高层蔓延开来的时候，下课也就成为了必然发生的事情。

桑列伊和文卡特山在此之前便安排了于感恩节期间赴美国与克伦克家族会面的行程。在进行午餐的时候，小克伦克与阿森纳高管们就终止埃梅里执教合同的问题达成了一致，随后这个建议被提交给了老克伦克，后者也批准了这个决定。

而在任命新主帅的问题上，俱乐部老板则在整个过程表现得更加积极。他们的主要作用是确保大家对于未来都有共同的愿景。尽管俱乐部的状态不佳，但关注的焦点不在于拯救当下的这个赛季，而是为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方向和路线。

在埃梅里于周五下课后，小克伦克在周六飞赴俱乐部进行了讲话。他在俱乐部官网表示：“我对永贝里和球员们想说的是，让我们重新回到正轨上，最重要的是重新享受足球，找到乐趣。在我看来，每当我看到球员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并登场赢得比赛的时候，那么他们往往都会处于最佳状态。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成功的秘诀。”

克伦克家族当时还鼓励阿森纳的管理团队尽量多接触、面试主帅候选人——面试过程也是一个了解俱乐部比赛形象的机会。在与管理团队达成一致前，克伦克父子并没有与主帅人选会面过。2019年12月，小克伦克几次前往伦敦了解球队的选帅进程。

阿森纳面对的问题很简单：在未来的3-5年时间里，谁会是最适合阿森纳的主帅？几位关键的决策者一致选择了阿尔特塔。时年12月15日，一位报纸摄影师拍到了文卡特山与经营主管法赫米离开阿尔特塔位于曼彻斯特的住宅的画面。不过他们并没有拍到第二天早上小克伦克与阿尔特塔的私人会面情况。如往常一样，在确定建议人选前，老克伦克就已经参与了相关的过程。考虑到从昔日阿尔特塔在担任阿森纳队长以来对于这位西班牙人性格的了解，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尽管自阿尔特塔担任球队主帅以来，老克伦克没有与他进行过任何的一对一会面，但两人曾通过视频通话有过交流。

阿尔特塔在阿森纳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尽管克伦克家族未能亲自到场一同庆祝球队赢得足总杯桂冠，但这座自他们完全收购俱乐部后的首个冠军奖杯显然意义重大。

原文作者：James McNicholas, David Ornstein, Amy Lawrence

翻译：Equalizer

文章来源：The Athle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