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球队的特别哲学：毕尔巴鄂竞技的人才选用传统与转会规定

长久以来，毕尔巴鄂竞技以其人才选用的特殊性为广大球迷所熟知。雄狮军团一直以“只用巴斯克人”的理念为傲，百余年来球队从未彻底放弃它。即便在巴斯克民族主义日渐淡化的现在，毕尔巴鄂竞技的球迷仍自豪于这样的理念：“只要还有青训才俊和本地支援，就不要引进外援。”

近年来，统计数据更是表示，约80%的毕尔巴鄂竞技球迷认为“宁愿球队打破从未降级的金身，也不同意引进一名非巴斯克球员”。作为一家会员制俱乐部，球队必须服从绝大多数球迷的意愿。因此即便有的巴斯克球队已经放弃了这一传统，毕尔巴鄂竞技却仍然在坚守。

那么，何谓“巴斯克地区”、“巴斯克球队”、“巴斯克球员”？毕尔巴鄂竞技的人才选用传统与转会规定具体来讲都是什么？本文将逐一为您介绍。

【巴斯克地区和球队】

在西班牙的行政区划中，比斯开、阿拉瓦、吉普斯夸三省构成了“巴斯克自治区”。其中，比斯开省首府正是毕尔巴鄂，而皇家社会俱乐部所在地圣塞巴斯蒂安则位于吉普斯夸省。而同受巴斯克文化影响颇深的纳瓦拉，则被划为单独的“纳瓦拉自治区”，其中最有名的足球俱乐部即是奥萨苏纳。另外，还有相当多巴斯克人定居于法国的拉布赫、苏勒和低纳瓦拉三省。习惯上，人们称这三省为“北巴斯克地区”。巴斯克自治区、纳瓦拉自治区、北巴斯克地区，它们三个共同构成了“巴斯克地区”(Basque Country / País vasco)。尽管听起来幅员辽阔，但事实上“巴斯克地区”的面积相当小，如下图所示。

（图：巴斯克地区的具体位置）

巴斯克球队，即指所在地位于巴斯克地区的球队。在西甲联赛中，有五支球队位于巴斯克地区——毕尔巴鄂竞技、皇家社会、奥萨苏纳、埃瓦尔、阿拉维斯。法国的北巴斯克地区内则只有Pau和Aviron Bayonnais两支较著名的足球俱乐部，前者现居法乙，后者则在法丙。

【巴斯克球员】

根据毕尔巴鄂竞技目前的规定，“巴斯克球员”只包括两类球员：出生地位于巴斯克地区的球员，或在巴斯克地区接受过青训的球员。符合上述两种情况中的至少一种，球员才拥有效力毕尔巴鄂竞技的资格。

早在1912年，俱乐部就设置了这样的规定。说来好笑，当时设置这项规定的初衷只是“方便填报球员材料”。然而，在上世纪中叶，随着巴斯克地区的工业发展带动起经济发展，如后来的加泰罗尼亚一样遥遥领先于西班牙的平均经济水平，巴斯克人的民族情绪不禁被点燃；而毕尔巴鄂竞技的规定，就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得到保留，并被抹上了浓厚的民族主义色彩。虽然后来的西班牙皇室通过安抚、联姻等方式逐渐抚平了巴斯克人的独立情绪，然而毕尔巴鄂竞技的规定仍未就此终结。事实上，毕尔巴鄂竞技与皇家社会的“巴斯克德比”，也因为两队球员大多同属巴斯克民族，而比其他德比更为和谐。

（图：上世纪的巴斯克德比赛前，两队共持巴斯克地区旗帜入场）

在本赛季的毕尔巴鄂竞技阵中，所有球员均符合第二种情况。毕尔巴鄂竞技官网上专门公示了所有球员的青训队名称，以供球迷监督。当然，其实相当一部分球员也同时符合第一种情况，即出生在巴斯克地区。例如，边锋伊拜-戈麦斯是土生土长的毕尔巴鄂人，而球队传奇阿杜里斯则来自圣塞巴斯蒂安市。至于巴斯克民族的血统特征，我们也能从贝斯加、德马科斯等球员身上窥见一二：从相貌的角度看，巴斯克人与地缘上相邻的西班牙人、法国人的差异实在太大。

（图源：毕尔巴鄂竞技官网）

至于“接受过青训”的具体定义，毕尔巴鄂竞技官方并未给出说明。不过，《足球经理》给出了一个定义：凡是在16岁及以下就加盟过巴斯克球队的球员，就可以被认定为巴斯克球员，从而具备转会毕尔巴鄂竞技的资格。特别的，16岁及以下的西班牙球员均可直接被毕尔巴鄂竞技的梯队签下。据笔者考证，近十年左右，为毕尔巴鄂竞技完成过出场的“巴斯克青训球员”均符合这一定义，因此这一说法具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许多在毕尔巴鄂竞技效力过的外籍球员，如法国中卫拉波尔特、委内瑞拉中卫阿莫莱别塔、波黑前锋科南-科德罗等人，都是借此方法获得了巴斯克球员的身份。以拉波尔特为例，他本人并未出生在巴斯克地区内，因此毕尔巴鄂竞技青训队在签下他之后，又将15岁的他立刻租借到北巴斯克地区境内的Aviron Bayonnais一年，此后他才得以返回毕尔巴鄂。类似地，球星格列兹曼虽然并未出生在巴斯克地区，但由于他在14岁就加盟了皇家社会青训营，因此也在理论上具备被毕尔巴鄂竞技签下的资格。近年来的法国著名球员中，只有传奇边卫利扎拉祖和光头门将鲁菲尔出生在巴斯克地区，前者也确实曾短暂效力过毕尔巴鄂竞技。

（图：鲁菲尔代表圣埃蒂安参加比赛）

另外，不在巴斯克地区出生的西班牙球员，也可以按照规定，在青少年时期就进入毕尔巴鄂竞技的青训系统，从而获得为红白军团披挂上阵的机会。例如，出生于巴塞罗那的左后卫萨博里特，就在16岁时选择离开了西班牙人的青训体系，并压线加盟了毕尔巴鄂竞技的青训队。不过他此后的发展并不如意，始终无法与卡斯蒂略、奥特内切、巴伦西亚加等球员竞争一线队主力位置，最终在2018年转会到特拉维夫马卡比。

（图：萨博里特在左路起球）

根据规定，如果球员不符合上述两种情况，而只是有巴斯克血统，那么这类球员仍然不能加盟毕尔巴鄂竞技。迭戈·弗兰和伊瓜因在职业生涯晚期都和毕尔巴鄂竞技传出过绯闻，然而由于二人既不在巴斯克地区出生，也未在巴斯克地区接受过任何青训，因此即便他们都具有巴斯克血统，甚至能把复杂难懂的巴斯克语讲得清楚流利，俱乐部高层也无法着手引进。

最近几年，球队中涌现了几名黑人球员，如拉马略和威廉姆斯兄弟。他们都是定居在巴斯克地区的非洲裔难民后代，生于巴斯克、长于巴斯克，自然也有为毕尔巴鄂竞技效力的资格。

（图：在毕尔巴鄂竞技1-0巴塞罗那的国王杯1/4决赛中，威廉姆斯拖拽着皮克向前奔跑）

【球员转出】

为防止球员流失，毕尔巴鄂竞技内部还有一套限制球员转出的规定。该规定的内容十分复杂，但可以简要概括为这样一句话：任何身在毕尔巴鄂竞技及各梯队的球员，均只可能以如下三种方式离队：合同到期、违约金被匹配、租借。除此之外的任何报价，俱乐部均有权“先斩后奏”，在不征求球员意见的情况下直接回绝。

（图：毕尔巴鄂竞技体育总监阿尔科塔）

从历年的执行情况看，除了功勋卓著的老将之外，无论是当红新星还是边缘球员，都不能破坏这条规定。大部分球员也都秉持尊重队规传统的态度，并不因为规定限制难以离队而挑起事端。埃雷拉、凯帕、拉波尔特等人在离队时，都是静待豪门球队匹配违约金，也因此在毕尔巴鄂竞技球迷心目中仍有良好形象。近年来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后防新星努涅斯在加盟拜仁、阿森纳均受阻后，仍然尊重队规，并未挑起事端。

为了向球队表达忠心，有些球员甚至与球队签订超长合约，或者主动去除违约金条款——根据西班牙劳动法第1006条的相关规定，在球员同意的情况下，合同中可以不包含违约金条款。签订长约的著名例子包括“金童”格雷罗曾经签下的10年长约，以及伊尼亚基-威廉姆斯在2020年续签的9年长约。而在当前的球队中，穆尼亚因、德马科斯、巴伦西亚加、伊拜-戈麦斯、西蒙和乌奈-努涅斯都主动移除了违约金条款。

（图：西班牙新晋国门西蒙与球队续约）

然而，也有些破坏者轻视球队传统，不顾自己在毕尔巴鄂竞技球迷眼中的形象。在2012年夏天，哈维-马丁内斯和费尔南多-略伦特以罢训的形式逼迫球队破例，试图以低价离开球队。最终他们都没有得逞。拜仁为了立刻带走前者，最终支付了4000万欧元的违约金；后者则在合同年沦为替补，枯坐板凳一年后免签到尤文图斯。而在毕尔巴鄂竞技B队中，阿雷索也因为挑起类似事端而被现任教练埃切贝里亚封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埃切贝里亚，正是在2009-2010赛季为毕尔巴鄂竞技免薪效力一年的传奇边锋。

（图：埃切贝里亚在“义工赛季”结束后挂靴）

【结语】

按照目前的队规来看，毕尔巴鄂竞技的人才选用无关于国籍或血统，只和出生地或青训地有关；而已经披挂红白战袍的球员想要离队，也只有合同到期、违约金被激活、租借这三条路可走。正是这样钢铁一般的纪律，使得雄狮军团在百余年的漫长历史中，既能一以贯之地保留自身特色，又能始终维持较高的竞技成绩。这是真正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