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总局要求的俱乐部会员制,在我国联赛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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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总局近日发布了《体育总局关于开展全国足球发展重点城市建设工作的指导意见》。在这份文件中,总局提出了一项非常值得关注的足球工作计划——试点探索俱乐部会员制。

(图)体育总局原文

由于体育总局并未在文件中详细定义何为“俱乐部会员制”,本文姑且先以欧洲现有的“会员制俱乐部”制度展开探讨。

【会员制的优点——球场底下有金矿?】

提到会员制俱乐部,西甲两大豪门皇马、巴萨大家应该熟得不能再熟了。

在疫情肆虐之前,这两家俱乐部一边1.35亿签下库蒂尼奥,另一边就1.15亿引进阿扎尔跟上,烧钱的架势一点不逊色于那些有石油爸爸的土豪俱乐部,对于这种现象,一般的解释是“球场底下发现了金矿”。

(图)正在开采黄金的诺坎普球场(恶搞)

皇马、巴萨会这么有钱,除了恰巧两队球场底下都发现了“黄金”以及两队本就排名全球足球俱乐部收入榜前两位之外,其会员制制度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与有限公司制的俱乐部不同,会员制俱乐部没有股东,自然也就没有分红一说。

而且,一般来说各国对于会员制俱乐部这种非营利性的社团都会有税务方面的优惠,以西班牙为例,皇马、巴萨可以比其他俱乐部少交5%的所得税,但是他们的账户里要是累积了太多的盈余,则必须上缴国库。

因此,做为皇马、巴萨的掌门人,其工作任务之一就是尽可能把俱乐部账户里的钱花完。

(图)会员制俱乐部无需烦恼被老板吸血

除了有钱之外,会员制俱乐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掌门人选由会员决定。众所周知,全世界的红魔与枪手们皆恨不得生啖各自的俱乐部老板,但他们用尽各种手段也只能无可奈何。

而在另一边,皇马、马竞所挚爱的巴托梅乌在巴萨球迷们的强烈抗议之下,却只能灰溜溜地辞去了巴萨主席的职务。两相对比,会员制俱乐部无疑能让自己的球迷们产生更强烈的归属感。

【会员制的弊端——巴托梅乌遗计乱巴萨】

当前,西班牙足坛仅剩下皇家马德里、巴塞罗那、毕尔巴鄂竞技、奥萨苏纳4家会员制俱乐部。但要知道,在上世纪90年代之前,西班牙所有的足球俱乐部可都是会员制的。

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改变?

(图)巴托梅乌的噩梦仍然缠绕着巴塞罗那

会员制俱乐部的会员们可以选择掌门人选,这固然是件好事。

但对于这些俱乐部掌门人来说,他们的工作目标是争取连任,工作任务是花钱,而且花得还不是自己的钱,那还顾忌什么呢,可不得使劲地花,不够花就借钱花,跟死敌球队赛着花,花到让会员们脸上都乐开了花继续投票选自己。

其结果是,到了1990年西甲、西乙联赛中有超过半数的俱乐部都递交了破产申请,西班牙政府不得不出面兜底,并勒令所有俱乐部在两年内改组为有限公司制,除非俱乐部能通过财务审核。而最终只有上文提到的4家俱乐部通过了审核。

如今的会员制俱乐部在吸取了当年的教训之后,纷纷推出了保证金制度,巴萨新任主席拉波尔塔前阵子就为这笔1.2亿多欧元的巨款头疼了好一阵子。但这种遇人不淑的硬伤依然很难被消除,正如巴托梅乌如今虽已归隐江湖,可他留下的11.73亿欧元债务却仍阴魂不散地伴随着巴萨。

(图)慷慨的斯坦·克伦克先生

会员制俱乐部还有着抵抗风险能力弱的问题。在球迷被限制入场的当下,各国的俱乐部均面临着严重的财务危机。

有限公司制的俱乐部再不济还有老板兜着,就连美利坚娶妻达人克伦克都在去年夏天大手一挥为阿森纳偿还了一笔5000万英镑的债务。而皇马、巴萨面对这样的危机,则就只能揭竿而起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我国会员制俱乐部的先驱者】

中乙俱乐部内蒙古草上飞的前身包头南郊,是包头南郊信用联社在上世纪90年代成立的职工队。

后来随着球队的发展,该队聚集了一批包头全市范围内的足球好手,信用联社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转型为单纯的赞助商仅支援球队参加比赛的费用,而球队日常训练的开支则由队员们自行承担,《足球周刊》在2011年的一篇报道中将这种模式称为过渡中的会员制球队。

(图)业余时期的包头南郊队

包头南郊在2015年冲上中乙联赛,成为了职业俱乐部,但此时他们的身上仍然保留着会员制的基因。这一年,包头南郊为筹措资金发起了一项万人众筹活动,最终有9,866人慷慨解囊,为俱乐部筹集了206万元。

2019年,足协在截止日前突然宣布要将中乙球队的保证金上调100万。此时的包头南郊已更名为内蒙古草上飞,但俱乐部的财政状况依然吃紧,情急之下他们再度发起众筹,这一次俱乐部在短短几天内得到了600余位球迷的响应,筹到了15.6万元。

(图)内蒙古草上飞的众筹公告

内蒙古草上飞的这种不定期众筹,跟定期缴纳会费并享受会员权利的俱乐部会员制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从内蒙古草上飞的众筹案例中,我们仍然能够一窥我国足坛施行会员制的土壤。

西甲俱乐部奥萨苏纳在2020年10月宣布他们的会员数量达到了创纪录的20,465人。

相较而言,内蒙古草上飞身为第三级别联赛的俱乐部能得到9,866人资助,这个数字并不算差,甚至比低谷时期的奥萨苏纳还要多了。另一方面,内蒙古草上飞两次众筹的人均出资额约为209及260元,而根据奥萨苏纳最新的一份财报显示,19-20赛季该俱乐部共收到了3,122,530欧元的会员费,平均每人201欧元,考虑到两国人均国民收入的差距(约3倍),两者相差约在1倍左右(201*汇率/3),还是挺可观的。

(图)奥萨苏纳历年会员数量

从可能的会员数量及会费来看,当前的我国足坛可以说是已初步具备了会员制土壤。

但是,现实的困难也不可忽视,虽然会员制所带来的球迷归属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俱乐部的造血能力,可刚经历金元足球洗礼的我国联赛仍存在着较大的泡沫,即使是上赛季中超联赛唯一做到收支平衡的青岛队,也投入了将近2亿元,这样的数字是很难用转播收入和商业价值去覆盖的。

【中国特色的会员制】

开篇提到过,体育总局并没有对所谓的“俱乐部会员制”作出定义,这就给实操留下很多畅想的空间。

(图)再看一遍原文

总局在谈到会员制之前,提到了“政府监督、企业主体、社会参与、市场运作”的原则。既然要“企业主体”,实际上有限公司制的俱乐部也是可以有会员的。

以克伦克旗下的阿森纳为例,成年枪迷们只需缴纳36英镑便可成为俱乐部会员,享受商品折扣、会员活动、比赛录像等福利;而若缴纳2,995英镑则更是可以成为尊贵的白金会员,此等会员不仅能得到季票、享受半场饮料及更多福利,还可以把自己的门票转让给他人。

不过,无论是普通会员还是白金会员,均没有权力让克伦克滚蛋。

像阿森纳的这种会员,在我国联赛的可实现性就非常高了。只是,这种模式并不能被称之为“制”,而且其功能性与我国现有的一些球迷会会员的差别并不大。

(图)全情投入的球迷们

如何更进一步深化“企业主体”与“社会参与”之间的关系,德甲的“50+1”模式也是一条值得一试的思路。在这种模式之下,俱乐部既有金主老板,又有球迷会员的参与,试想江苏球迷们若能及时发现苏宁的注资都是借款,江苏队的悲剧很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想让投资人与球迷分享俱乐部的权利,实践起来确实是比较难,就连德甲都出现了莱比锡红牛那样的作弊选手,50+1的比例恐怕要有适当的调整。

此外,总局此次还提到了“团体会员”。当前,有些地方政府为保住球队,拉来了当地的国有企业救援。但是经营足球俱乐部投入巨大,只靠一家企业救援给人的压力就很大,多家企业合资又容易闹纠纷,不如再多拉几家企业让他们做俱乐部的团体会员,每家每年出个几百上千万的会费,既然足球有公益性质,那就别有其他心思,纯当做公益好了。

(图)足协主席陈戌源曾提出足球的公益性质

回到本文所要讨论的核心问题,会员制在我国可行吗?阿森纳那种会员是肯定可行的,但最终搞出来的会员制要真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是在糊弄人了。而其他的模式虽说有各自的困难,但做好项目随时可能夭折的心理准备之后,办法总比困难多。

纯粹的会员制俱乐部必然面临资金压力,这或许需要足协进一步收紧限支帽予以配合。实在不行,也可以试着把几种模式混合一下,企业作为团体会员交高昂的会费享受部分商业开发的权益,球迷作为个人会员,享受普通会员的权益。

至于会员制的利弊问题,光看别人不如自己实践,如今的中国足球没啥可失去的,去探索试点一下又有何不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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