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万传记连载(13)：本土作战倍受期待，未尝胜绩遗憾出局

第八章 波兰国家队：仍未实现的梦想

波兰国家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像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这样的球员了。在欧冠半决赛对皇家马德里独中四元后，人们开始拿他与波兰传奇球星博涅克相比较，后者也曾在一些豪门效力，他的能力不仅令波兰人钦佩不已，也折服了全世界的观众。

当博涅克正处当打之年时，他伟大的职业生涯才刚刚起步。当然，那是不同的年代，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波兰。博涅克曾效力于尤文图斯和罗马，捧起过欧洲冠军杯、欧洲优胜者杯和欧洲超级杯。罗伯特仍有机会追逐前辈的成就，甚至超越。但博涅克还参加了三次世界杯，包括1982年获得季军的那次。在国家队层面，罗伯特也许赶不上前辈的成就。罗伯特还有时间，但波兰想要连续打进三届世界杯绝非易事。

然而，罗伯特并不打算与博涅克竞争，虽然他对前辈在职业生涯所取得的成就充满敬意，但他想要走自己的路。

罗伯特几乎没有参加过青年国家队的比赛。他只在2008年代表波兰U21出场三次，颗粒无收。不久之后，罗伯特收到了时任国家队主帅本哈克的征召，这名荷兰教头曾看过他在波兹南莱赫的比赛。在一届表现不尽人意的欧洲杯之后，他决定给这名20岁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在对斯洛文尼亚的比赛中，罗伯特并没有得到出场机会。但仅仅四天后，2008年9月10日，罗伯特在2010年世界杯预选赛中第一次代表波兰国家队出战，他面对圣马力诺打进一球，将领先优势扩大至2-0。

不过，罗伯特在这届预选赛的出场机会并不多，他大多数时间里都只能坐在替补席上。尽管如此，向来重视年轻球员的本哈克还是给罗伯特带去了希望。

不幸的是，波兰并没有取得南非世界杯的参赛资格。2009年，斯穆达成为新任国家队主帅，开始为2012年在波兰和乌克兰举行的欧洲杯组建一支队伍。斯穆达在波兹南就认识了罗伯特，他知道这名球员绝对值得信赖。在离开波兹南莱赫不久后，罗伯特便在多特蒙德大放异彩，他自然也就在国家队占据了一席之地。球迷们认为他将是国家队在欧洲杯中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斯穆达也开始盘算着自己能排出的最佳阵容。而由于波兰自动获得了参赛资格，球队只有友谊赛要踢。因此真正的考验将在正赛打响时来临。

莱万在友谊赛中进球了，他还在一些场次完成梅开二度，比如对新加坡和科特迪瓦的比赛。他们在格但斯克2-2战平了德国，这样的战绩让波兰球迷相信他们完全可能在本土举行的欧洲杯中有一番作为。甚至有声音说，波兰可以在四分之一决赛历史性地战胜德国，因为他们此前从未战胜过这个邻居。球迷的热情在毫无来由地不断膨胀。

欧洲杯开赛前，有消息称波兰国脚的备战异常刻苦，这可能对他们的状态产生负面影响。罗伯特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道：“再以这种方式训练一周，我就没法出战希腊了，因为我已经没力了。”

从竞技层面来看，这届赛事对波兰来说无疑是失败的。过去，东道主在小组赛阶段遭到淘汰的情况并不多见，同组的希腊、捷克和俄罗斯在开赛前被认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然而波兰却无法战胜其中的任何一支球队。

波兰对希腊的揭幕战有一个很好的开局，罗伯特第17分钟的进球让整座华沙国家体育场兴奋不已，这是波兰国家队在这座球场打进的第一个正式比赛进球。不幸的是，这还不足以带来一场胜利。希腊人后来扳平了比分。下一场比赛是争夺出线名额的生死战，由于俄罗斯首场比赛4-1击败了捷克，这使人们的乐观情绪有所减弱。这场比赛还是1-1的平局。波兰只有在对捷克的比赛中取胜才能出线，可惜没有成功。因此，随之而来的是失望的观众们对球员和教练宣泄着他们失望的情绪。关于青训中的问题，以及球员收入过高的讨论又开始了。

教练组的变化也是不可避免的。斯穆达不得不结束与国家队的合作，他被霍茹夫运动的教练福尔纳利克取代。波兰足协还有了一位新主席：波兰足球史上最有名的球星博涅克。一切都回到了相对正常的轨道上。又一届大赛即将到来，这一次是世界杯。波兰急需在预选赛中拿分，但莱万迟迟没有进球，人们开始数着他进球荒持续了多少分钟，甚至有人指责他只在德甲进球，到了国家队故意出工不出力。这种不满情绪在对乌克兰的比赛后达到了顶峰。这是世预赛的关键一役，莱万再次未能取得进球，一些前国脚甚至要求把这名多特球星放在替补席上。但福尔纳利克在对圣马力诺的比赛中再次把莱万放到了锋线，也许这样他才能打破这个令人烦恼的进球荒。波兰最终以5-0取胜，莱万打进了两粒点球。不到25岁的他已经在国家队出场超过50次，因此达成百场里程碑只是时间问题。

——以下为采访内容

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我的首秀是对圣马力诺，那是2008年9月10日。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比赛，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对我们来说不太顺利。极差的条件，一个糟糕的足球场。我们能至少以2-0取胜，这很好，我也为国家队打进了第一粒进球。

但那不是你第一次获得征召？

第一次是在弗龙基的训练营，那里有一场训练赛。我不记得对手是谁了，但是由于伤病，我没法上场，在弗罗茨瓦夫对斯洛文尼亚的预选赛中，我一直坐在替补席上。对圣马力诺是我第一次上场。

那还是本哈克执教的时期。

是的，在欧洲杯后不久。如果我早点在波超联赛踢球，那时我可能会在国家队。本哈克会带我一起去欧洲杯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获得征召的？

我之前已经收到过信息。当征召到来时，我非常高兴。我认为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然后就是被征召参加预选赛。那时候我意识到，我很快就会和那些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球员同场竞技。以国脚的身份听到国歌响起，这真是太疯狂了！

本哈克执教时，我是比赛最后时刻出场的替补球员。他总是很晚才换我上场。我大概在他执教下踢了十几场比赛，只有到了斯穆达执教，我才开始被放到首发阵容里。

当你加入一支没能在欧洲杯取得成功的球队时，有没有说：哦上帝，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我一直是一个斗士的性格。我现在正在书写一个新的故事。我没有想过去，只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对本哈克有什么印象？

他能够理解球员，是一个很好的教练。后来，与拉托(时任足协主席)之间的关系让他有些疲惫。

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国家队，你是不是感到有些生气？有几个优秀的球员，比如库巴和皮什切克，但我的印象是这对你来说还远不够。

实际上，会有几场比赛的传球太少，没法正常协作。在俱乐部这是完全不同的。但原则上，每个国家队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没有哪个前锋在国际比赛中比在俱乐部效率还更高。在俱乐部里，球员们更了解彼此，可以毫无顾忌地互相依赖。

在2012年欧洲杯上，你与其他球员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球根本无法传到你脚下。

对俄罗斯的比赛是最糟糕的。我周围还能看到三四件俄罗斯的红色球衣。即便我设法过掉其中的一两个人，也来不及过第三个了，我在这场比赛完全被针对了。俄罗斯人疯狂地犯规，但他们太聪明了，每次的方式都不一样。

你的能力在球场上没有得到合理的运用，你独自顶在最前面。

我想过，自己在三场比赛里应该能有两个进球。当然，这对前锋来说有点少，特别我们还是主场作战，在这里我们发动更多攻势，冒了更多风险，也许我们本来能赢球的。

这就是你失落的原因吗？

我有一种无助的感觉。我尽我所能，不断被犯规，但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那样很伤人。

你有没有告诉队友离你近一点，多传球？

队友们已经帮了我的忙，但大多数时间里我们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防守上，因为没有人能往前压。我们试图施压，但我们持球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我们没有足够多的进攻手段。

也许你们应该踢双前锋？

不，在对希腊的比赛中，我们使用了4231的阵型，已经证明了是否有效。对俄罗斯的比赛，我们调整了一下，还不错。但在对捷克的时候，这不是一个好的阵型。

在体能方面是否有不足？

很难说，我们不是小组赛最大的出线热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通过90分钟的跑动来弥补我们技术上的缺陷。我们没能成功。

其他球队没有出现缺乏体能的情况，每支球队都以稳定的状态踢好了90分钟，只有波兰在30分钟后就跟不上了。是否意味着球队没有做好准备？

俄罗斯人也有这种情况。很难说，也许他们是因为训练太轻松了，而我们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我不知道，我们只能推测，如果我们准备工作做得不同的话会发生什么。毫无疑问，国家队应该是我们额外的力量，然而事与愿违。

我记得在欧洲杯前你接受采访，说如果这种训练再持续一周，你就没有体力出战对希腊的比赛了。

嗯，这是个负担。对我来说已经超负荷了，我甚至没有在俱乐部的季前训练中经历过这样的压力！这很奇怪，这就是为什么我试图向训练营里的每个人表明，我们的训练太累了，已经超负荷了。我只是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这样想。我也不想有太多的抱怨，那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有信心，并遵循着所有的指示，因为我认为他们想让我们做好准备，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你想让斯穆达辞职吗？

不，那不是我当时感兴趣的话题。我只是觉得也许有些事情可以不太一样。当然，我关心即将到来的欧洲杯，我认为有些事情本可以以不同的方式来实施，但教练有他的方式。

但在欧洲杯之后你攻击了他。

你可以看出教练比球员更有压力。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某些元素缺失了，比如与球员接触的能力。没有人试图去纠正比赛的踢法。

但你也知道，斯穆达不愿做出改变。

替补球员们没有足够的信心来给球队一些扭转比赛局面的东西。那是我们球员的问题。

你和斯穆达最后和好了吗？

我认为是的，我们关系很好。

但你也会开他玩笑。

教练自己会不停的开玩笑，连记者也会开他的玩笑。他没有生任何人的气，没有理由那样做。

当他被任命为国家队主教练时，你心里会想着说：“没错，就是这样”。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能相处得来的教练，而且他很适合国家队。我和他一起在俱乐部共事过，虽然这是完全不同的工作，但我对他的看法很好。他得到了球迷们的大力支持，这并非没有意义。后来他失去了这种支持，这在波兰也正常，最开始我们需要一个人，后来就又不想要他了！

当你备战欧洲杯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们知道这是件大事，我们必须听从教练组安排，并有信心做好相应的准备。欧洲杯不是每年都会举办。我们觉得这届大赛对我们的一生都很重要，想尽可能给球迷们带去更多的欢乐。当然，还有我们自己，我们都希望这届赛事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提起。

但是你是更期待，还是更害怕？

我可以说，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们很兴奋：第一场比赛即将来临，我们在国家体育场打揭幕战。这是一种巨大的期待，不仅是波兰，整个欧洲都对这场比赛感兴趣。整个波兰梦幻般的气氛肯定会被人们铭记很长一段时间。还有进球后的喜悦，对捷克失利后的悲伤，也许我们缺少一些大赛经验，因为我们绝没有在所有比赛中都明显逊色于对手。但总有些不足之处。

当你参加这样的大赛时，是否也认为这可能是一个更换俱乐部的好机会？

当然，当你在球场上的时候也会想到类似的东西。尤其在我们准备这个赛季的时候。通过良好的准备，你可以展示你自己。这也意味着有机会获得更丰厚的合同。当然，你可以在大型赛事中被注意到，但在比赛中你不能去想它。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比赛本身。只有这样，你才能去想它会给球员带来些什么。

第一场比赛的第17分钟为球队取得1-0领先，有什么感受？

这无法形容。这是国家队在新的国家体育场的首场比赛，我感到欣喜若狂。有那么一会儿，我就像飘在空中一样。我知道球场里有噪音，但我什么也没听到。我神情恍惚，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后来我看到球迷们的喜悦，来自十万观众的热情！当我如今想起它时，仍然会浑身发颤。我希望这样的事情越多越好，但有时候你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这粒进球和在联赛中取得的其他进球有什么区别吗？

绝对是有的。我不知道我是否还会在其他地方，比在那里进球感到更加满足了。另外还有几件事：这是那届赛事的首球，是国家队在国家体育场的第一个进球等等。这对我来说是不敢想的，四年前我在电视机前看欧洲杯，现在我自己身处其中。

后来你们被淘汰，人们说波兰又一次没有什么作为。瓦西莱夫斯基说他宁愿被当着面喷口水。

球迷应该为胜利感到自豪，在失利后保持忠诚，但如果他们一直支持我们，那也是件好事。我们知道，当我们没能下一阶段时，我们也感到尴尬，这是我们的错。这种伤害性极强。

回到2012年欧洲杯本身呢？

当我们坐大巴去训练时，我们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事情。我们有一场重要的比赛要踢，感到很兴奋。这是一种很棒的体验。

来自多特蒙德的波兰三剑客是这支国家队的中坚力量吗？

不，我们有很多非常优秀的球员。

但是你们在德甲打出了最好的一个赛季。

我们也有在大型俱乐部有过成功经历的其他球员。不过我们三个人很容易就能形成配合，这是最重要的。

你会和两个人分别配合吗？

更多的是皮什切克和库巴配合，反过来也一样，因为两个人在同一个侧翼踢球。我会更独立一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使一个后卫在很远的地方拿到球，我也必须做好准备，因为一个长传球随时可能找到我。

你看到波兰足球复兴的机会了吗？

你必须从小事做起。在一个有4000万人口的国家里，如果我们找不到一个好的中后卫，那肯定是出问题了。青训系统需要变化。与其疯狂寻找一个能踢国家队比赛的人，不如在球员训练这里投入几年时间。

当外界指责罗伯特在国家队表现软弱，却在俱乐部表现优异时，他是否有认真对待这件事？

塞扎雷-库哈尔斯基(莱万前经纪人)：这样的观点自然会使他激动起来，但他也不想小题大做。他一再强调，在国家队的比赛后，他会比在德甲赛后感到更害怕。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期望值很高。我说过他很快就要为国家队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了。尽管他年纪还小，但已经踢了50多场比赛。所以他很有经验。他必须在更衣室里建立起一个社交圈，必须保持团结，因为很明显，他是国家队头号球星，每个人都在关注着他。他对每个球员都有很大的影响。他把每一次失败都铭记在心。我不希望俱乐部和国家队之间出现不和谐。在对乌克兰的赛后，外界说球员没有求胜心。但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会缺乏动力，你可是在波兰国家队！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个问题，而应该谈论战术、能力和阵容。我坚信，国家队仍会在罗伯特的带领下庆祝成功。当恩格尔的球队晋级2002年世界杯时，它由29到30岁的球员组成，并且多次在国家队经历了失败。但他们有经验，有奥利萨德贝。我相信国家队很快就会表现得很好，而莱万到达巅峰。

——第八章完结

本文转载自莱万传记《我的真实故事》201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