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TA：弗格森的商业秘诀——目的，激情和收益

来源：The Athletic

作者：Matt Slater

那段宣传视频的开头就是一段哈佛商学院的延时镜头，这个传奇机构在近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一直在培养亿万富翁阶层。然后，我们看到了他，在那间光线充足的大房间里，他就坐在一位工商管理教授的对面。

这则视频是去年发布的，是一部高质量多机位的摄影作品，呈现的效果正符合你对于这个费用为6万英镑的6周“高管教育”课程的期待。

不过，亚历克斯-弗格森爵士并没有为这个课程付费。他反而是这个课程能标定这么高价格的原因之一。

学习他的管理智慧正是下一代CEO、经济学家和金融家们的目的。对于在第一本自传中承认第一次没能通过小学毕业考（英国部分地区升中学的基本门槛），16岁时被校长礼貌地建议学一门手艺的弗格森来说，这样的境遇还真不赖。

咱们继续看哈佛商学院的视频，弗格森回答了一个关于从执教生涯学到了什么“关键知识”的温和问题，我们能看到他在写下的关键词前面与学生们交流，在那块巨大的黑板上，有些地方用方框和下划线做了重点标记。有一处写着“目的，激情，收益”。

“如今你已是商业大亨，颇具影响力。”教授向他发问，“现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商界领袖会倾听你对于领导力和管理团队的心得，这会让你觉得震惊吗？”

他的回答就足以概括这个人。

“我执教曼联的26年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确实是的。”弗格森说，“我刚来曼联的时候，他们的价值仅为1000万英镑，而现在，已经高达20亿了。”

“这个增长幅度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而且功劳并不是亚历克斯-弗格森一个人的。要归功于那些出色的球员，非常优秀的球员们。令人高兴的是，我们所做的不单是培养出了优秀的年轻球员，还培养出了优秀的人。”

目的，激情，收益……而他的贡献是其核心。

历史上最为成功的足球主帅——弗格森在本周五年满80岁，The Athletic近几日用一系列文章来纪念这一里程碑时刻。通过对前同事、前球员、昔日对手以及多位老板的采访，我们尝试描绘出这位伟大主帅的完整而又生动的画面。

我们面前是一张巨幅画布（也必须如此），客观地说，有些人对他的评价还真不客气，而对于自己已经有了足够大的商界影响力，能给足球行业之外的人上课的说法，弗格森可能不会全盘接受。

一位曼联的前同事对The Athletic表示，弗格森似乎“痴迷于”金钱以及金钱带来的地位，而前曼联主席马丁-爱德华兹表示，两人之间的大部分争吵都和票子有关，还说弗格森的场外爱好有时候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另一位有联系的消息人士透露，弗格森至今仍对穆里尼奥被解雇时拿到的赔偿金比自己执教将近40年的总薪资还高这点耿耿于怀。

然而，也有其他人表示这些说法就是把责任都算到弗格森身上（按他们的说法，爱德华兹和其他人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谓的弗格森对金钱的执着是他对自身真实价值的敏锐感觉，至于场外爱好，是他暂时远离足坛压力的避风港。

如果在这些避风港里都能获得成功，那只是因为他就是天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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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出版的《多面弗格森》的作者迈克尔-克里克表示：“不管从事哪个领域，他都能大获成功：体育、商业、政治……除了外交，都没问题。”

为了理解这番话，我们只需要看看他率领阿伯丁2-1击败皇马夺得优胜者杯冠军不久后与妻子凯茜成立的公司。

那是1983年的事了，在41年的时间里，弗格森已经收获了很多很多。

出身于加文造船厂的弗格森在16岁时离开了学校，开始学习制作工具的手艺，并在当地工会的下属机构中崭露头角，最终，他成了一名球员，还领跑联赛射手榜。弗格森赢得了转投流浪者的机会，还一度代表苏格兰队出战，但没能在流浪者站稳脚跟，于福尔柯克成了球员兼教练，然后在东斯特林郡成了苏格兰最年轻的主帅。他将圣米伦从苏格兰第三级别联赛带上顶级联赛，被解雇，输掉了失业仲裁，买了间酒吧，加入了阿伯丁，打破了流浪者和凯尔特人对苏格兰足坛的垄断，并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弗格森的体育促销公司ACF缓慢起步了。当他们提交截至1985年7月的第一年财报时，净资产为2850英镑。一年之后增涨至5426英镑，相当于今天的1.65万英镑。

但是ACF如今价值几何？根据今年夏天提交的财报，净资产已经达到1750万英镑。

弗爵爷和妻子凯茜的人生后来添了三个儿子：马克是一位投资银行家；达伦走上了执教的道路；杰森曾是球员经纪人，如今负责他老爸的经纪业务。

三位小弗格森现在都是共同所有人，也就是说他们也持有ACF的子公司：三个投资机构，两个制作公司以及一个出版单位。林林总总加起来又是1000万英镑左右的资产。三家投资机构的名字分别是DAMAJA 1983，DAMAJA 1991和DAMAJA 1999，“DAMAJA”是三个孩子的名字拼起来的，三个数字则是他三次夺得欧战冠军的年份。

但是苏格兰人是如何在退休了超过八年半时间后还继续让ACF保持增长的？因为他仍能给ACF带来实质性贡献——从2019年至2020年，ACF的净资产增长了500万英镑。

好吧，其中的200万英镑可以解释成弗格森把这些年来的珍贵藏品纳入了公司资产中，但剩余的部分都是他退休后所得。2013年，执掌红魔长达26年的弗格森宣布退休，当时ACF的净资产为160万英镑。

五个月之后，《亚历克斯-弗格森：我的自传》正式出版。这是他的第七本书和第二本自传，仅前三个月就售出了80万本，还成了当年给认识的曼联球迷最不需要费脑子的圣诞礼物。除了报道所说的200万英镑预付款，在版税方面没想到怎么玩出花的弗格森还获得了超过100万的收入。

《我的自传》仍在销售中，还有他的第八本书——《领导力》，这是他在2015年与英国风投家迈克尔-莫里茨爵士一同撰写的。在这两本畅销书之间，弗格森被欧足联任命为教练大师，还成了哈佛的讲师。

他还答应跟曼联签订一份年度合同，出任俱乐部的全球大使和俱乐部董事，据报道说这部分的收入达到200万英镑。这个数字是根据单次出场费10万以及每年出席20次算出来的，这是去企业进行演讲的市场价。

目前尚不清楚他是否仍然标定了这么高的价格（就比如他跟哈佛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但没有迹象表明他在这方面的兴趣减弱了。

去年他拿出了价值300万英镑的珍藏红酒进行拍卖。酒本身当然不错，但价格还是比正常行情高了一块，因为曾属于英国体育界最知名的红酒行家。有些酒还会附赠签名球衣或签名照片。

今年早些时候，亚马逊发布了杰森-弗格森执导的长篇纪录片《亚历克斯-弗格森：永不屈服》，足以说明这个形式仍有非常大的魅力。

然后，还有他的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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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格森涉足赛马已久，而且成绩斐然，所以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根据公开资料，他拥有7匹National Hunt赛马的股份（Clan Des Obeaux，Hitman，Lakota Warrior，Monmiral，Outlaw Peter，Protektorat和Sonigino），而本世纪10年代的尾声，另一匹赛马“铁子（What A Friend）”帮他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他最出色的赛马之一——Clan Des Obeaux在今年节礼日进行的乔治六世国王大通赛中拿到了第二名。这匹来自法国的9岁快马今年已经赢得两胜，原本打算争取在四年内三度夺得该赛事的桂冠。亚军的名次让共同拥有者（弗格森和三位好友）获得了5万英镑的奖金，而这匹快马总计为他们带回了将近90万英镑的收入。但是在赛事预告或相关报道中，都没有提及弗格森的名字。

今年四月，弗格森终于被媒体提及了，Clan Des Obeaux和他有股份的另外两匹赛马赢下了安特里全国大赛的前三场，“弗格森在利物浦（译注：安特里赛马场所在地）上演帽子戏法”，这个标题实在是不能错过。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弗格森与赛马的故事是有原因的。其中一匹知名赛马——直布罗陀岩石当年引发了一场巨大危机，有些人认为曼联至今都没能完全缓过来。

“如果没有直布罗陀岩石，格雷泽家族可能就不会买下曼联了。”一位前曼联官员说，“而格雷泽家族买下曼联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有人还不知道这个在2003年后期以及2004年前期霸占英国和爱尔兰各大媒体头条的故事，咱们再解释一下，直布罗陀岩石堪称赛马界的摇滚巨星。从2001年4月到2002年10月，直布罗陀岩石在13场比赛中豪取10胜，单是奖金就拿到了大约130万英镑。

在此期间，直布罗陀岩石的共同拥有者是弗格森和爱尔兰富豪约翰-马格尼尔的妻子苏-马格尼尔。约翰-马格尼尔是世界最大纯种赛马育种机构——考尔莫尔种马基地的幕后之人。

弗格森于1997年在切尔滕纳姆赛马场首次跟马格尼尔和亲密伙伴JP-麦克马努斯见面。出生低微的麦克马努斯靠着赛狗、赛马和货币期货发了家，最后那项是他从圈子里的另一个大玩家——热刺大老板乔-刘易斯学到的。

弗格森立刻就和马格尼尔以及麦克马努斯相谈甚欢，随着弗格森对赛马愈发有兴趣，两位爱尔兰人对足球的兴趣也与日俱增。转播收入源源不断地流入英超联赛，而英格兰范围内最受欢迎的曼联重返英格兰足坛和欧洲足坛之巅，两位爱尔兰人认为是时候投资好友的日常工作了。

爱德华兹在1991年把曼联推上了伦敦证券交易所，给自己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润，还将剩余收益继续用于老特拉福德的发展。但上市也让曼联成为了一些商业大亨的目标，头一位就是传媒巨头默多克。1999年，俱乐部董事会接受了默多克的一份报价，只不过被竞争管理机构给否了。

爱尔兰人直至2001年才开始收购曼联的股份，那时或许是弗格森带领曼联赢得奖杯以来的最低点。曼联在2001年5月拿到了连续第三个英超冠军，但是在国内杯赛和欧战早早出局。然而，最糟糕的是弗格森与董事会之间的关系。

弗格森原打算在2001-02赛季结束后退休，合同到期了，而且自己年满60了。但关于他离任后的新角色的争论（俱乐部提议的俱乐部大使职位搭配多少薪资，以及具体要做些什么）让双方本就紧张的关系面临了更大的压力。其实一度看上去弗格森可能还会再早一年离开曼联帅位，2000-01赛季最后一轮对阵热刺的比赛可能就是他的告别战了。

在球迷和球员施加的双重压力下，董事会妥协了。弗格森合同最后一年加薪了50万英镑，还收到了一份价值100万英镑的新年合同，之后出任曼联的首席啦啦队长和顾问。俱乐部还批准了以创纪录的2810万英镑引进阿根廷中场贝隆的引援计划。

弗格森最终还放弃了退休的念头。官面上给出的原因是家人说服了弗格森继续执教，但背后还有他跟马格尼尔以及麦克马努斯之间关系的原因，他这两位赛马伙伴正在大举收购曼联股份。在密切关注梦剧场政治动向的观察家看来，一项收购曼联俱乐部的计划正在孵化，而弗格森准备担任一个权力远大于俱乐部大使的职位。

这一伙伴关系的体现就是弗格森的奇迹之马——直布罗陀岩石。或者，真是如此吗？他被《赛马邮报》列为直布罗陀岩石的共同拥有者（现在仍是，只不过这匹马最后一次出战已经是2002年10月的事了），带着获胜的赛马和骑师进入胜者圈地。

但是报纸上的哪个名字才是最有分量的？谁会分享2002年欧洲年度赛马育种收益？130万赛事奖金的一半股份是一码事，直布罗陀岩石职业生涯的一半属于考尔莫尔种马基地则是另一回事。这两者的差额就有差不多一亿英镑。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谁对谁错。”弗格森的一位好友对The Athletic说，“但双方开始纠结种马收益的问题后，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亚历克斯认为自己真的拥有这匹马的一半股份，但爱尔兰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弗格森需要纠正自己的错误理解。”

弗格森打响了第一枪，他在2003年向马格尼尔发起了诉讼。这个时候马格尼尔和麦克马努斯已经是曼联最大股东了，持有超过25%的股份。马格尼尔在2004年初提出反诉，但真正的战争是私人调查员（还将消息透露给了媒体）和后续的股份收购引起的。

调查公司Kroll受雇撰写了一份关于弗格森和曼联的档案，他们还整理了臭名昭著的与曼联转会相关的99个问题，并在2004年1月发给了曼联董事会。这些指控将弗格森的儿子杰森推上了风口浪尖，曼联放任杰森成了内部经纪人。此外，马格尼尔和麦克马努斯还表示曼联为球员们支付了过高的薪资。

董事会别无选择，只能承诺进行内部审查。审查结果从未对外公布，杰森-弗格森也没有被判定有任何不当行为。然而没过多久，杰森就结束了经纪业务，并退出了球员经纪界。

当BBC3在2004年推出一部纪录片进一步探讨相关指控时，弗格森给出了一贯的冷淡反应，并无视了这部纪录片。好吧，当然不可能除了无视就什么都不做了。他指责BBC“对我儿子的声誉进行了可怕的攻击”，并抵制了他们长达七年半时间。

围绕直布罗陀岩石的争端反而更早解决了。在2004年3月，弗格森同意撤诉，接受了250万英镑的一次性补偿。

但是对于曼联来说，还没有告一段落。坦帕湾海盗的老板——格雷泽家族在2003年同样在增持曼联的股份。到弗格森和爱尔兰人达成和解时，美国人已经拿到了六分之一的股份，尽管董事会和广大球迷强烈反对，他们还是明确表示希望收购俱乐部。

到2004年10月，格雷泽家族持有的股份已基本跟爱尔兰人持平，接近30%，也就是他们发起收购的门槛。2005年5月，格雷泽家族宣布收购了爱尔兰人的股份，他们终于冲破了障碍。过了不到六周，俱乐部就成了他们的资产，此前无负债的曼联也一举背负了6.6亿英镑的巨额债务。爱尔兰人带着7000万英镑的收益离场。

在丹尼尔-泰勒2007年出版的《弗格森爵士：一个足球天才的未删减故事》中讲述的事后感受也许最适合概括这次收购。

那是在布达佩斯机场，有些曼联球迷在行李传送带旁看到了当时担任曼联CEO的大卫-吉尔。俱乐部当时还在面对对阵匈牙利冠军德布勒森的欧冠资格赛。这些球迷围住了吉尔，非常清楚地表达了对于吉尔改变对格雷泽家族态度一事的想法。

吉尔曾说“债务就是毁灭之路”，但当爱尔兰人决定出售股份后，已经没法阻止格雷泽家族入主俱乐部了，而吉尔找到了为美国人工作的办法。说到底，美国人不懂足球，他们需要吉尔和弗格森留下，两人加薪留任就能证明这点。

于是吉尔被球迷的牢骚洗礼了一番，当然，如果你的工作就是为足球俱乐部做出不受欢迎的决定，那这样的经历也该习以为常了。另一方面，弗格森已经在曼联赢得了8次联赛冠军和1次欧冠冠军，所以他试图缓和局面。

“你也伤了我们的心，Fergie。”一位球迷说，“你本可以站出来发声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

就如泰勒在书中所写的那样，“球迷的反应让他感到惊讶”，他愤怒地回复球迷，自己不会就这样辞职，首先要对自己的团队忠诚。当一位球迷问他格雷泽家族再过多久就会上调票价时，弗格森反击：“如果你不喜欢，去看切尔西的比赛吧，去看看他们的票价是多少。”

他想要强调的是梦剧场的票价还是比其他球场要便宜，但这话听着就不是那味儿，于是引发了更糟糕的反应。“你有大问题了我跟你说。”他们这样说道，然后走开了。

一位抗议格雷泽家族收购而且此后再未重返梦剧场的球迷是这样说的：“每当我想到弗格森，我都会想到一位出色的主帅。别说曼联了，他在阿伯丁的成就都是不可思议的。我会永远因为这点尊重他。但我又想到他本可以阻止格雷泽家族收购的，所以我的心情很复杂，这让我很难过。”

回顾整起围绕直布罗陀岩石的风波，一位前曼联高管认为，这件事严重削弱了弗格森在曼联的地位，也能解释为什么在格雷泽家族入主时他显得“毕恭毕敬”。

“不过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位消息人士接着说，“因为主帅和董事会之间的敌意终于消失了，还强化了大卫-吉尔的地位。大卫接管了足球事务的运作，两人成了一对伟大的搭档。现在还是。”

所以，或许这就是弗格森的另一个礼物。

弗格森很幸运，他安然度过了与俱乐部最大股东的激烈争执；更幸运的是，他在曼联的第二幕更加精彩，8年里收获了5个英超冠军；最幸运的一点则是他在格雷泽家族杠杆收购的恶果全面显现之前就正式退休了。

弗格森是幸运的，而运气正是拿破仑看待麾下将军时十分看重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