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英超联赛吸引了最好的球员、教练,却请不来最好的裁判
文章 | Gabriele Marcotti
翻译 | 永恒之盟
在大多数行业中,如果你吸引到了最优秀、最聪明的人才,无论他们的种族、宗教、性别或国籍如何,这个行业的水准都会大大提高。这不是什么很难理解(或者有争议)的事情。从任何标准来看,英超联赛都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足球联赛,也是最多样化和最国际化的联赛。英超的成功不仅建立在吸引全世界最顶尖的球员和教练,还包括最好的体育总监、运动学家,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老板们。
经济学法则101:随着市场的开放与国际化,对名额的竞争将空前激烈,可用的人才库也会不断扩大。这条法则不只适用于足球,它解释了为什么大多数发达国家很少有专门为“本国出生”的公民所保留的工作。无论是通过规则还是通过实践我们都可以来阐明:包括总统、执法部门、情报部门在内,情况基本都是如此。
等等,我们好像忽略了什么:顶级的裁判。
英超联赛比其他任何联赛都更欢迎“外援”(也许有更好的词来描述)的到来。也许在各个项目的运动中,这种做法都收获了赛场和商业上的双丰收。当然这不是英超成功的唯一因素,但肯定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然而,在英超改制后的三十年时间里,联盟仅仅迎来了两名英国以外的裁判——一个是16岁就从爱尔兰移民到英格兰的德莫特·加拉格尔,另一个就是贾里德·吉列特,后者来自澳大利亚,并从本赛季开始执法英超联赛。
尽管看起来和英超的进步理念大相径庭,但这个领域就像欧洲其他联盟一样,延续了坚定的保守性和保护主义。从实践的角度看,如果你想要执法英超,那你必须是一个英国人或在英国长大的人(就如同意甲必须是意大利人而德甲必须是德国人)。
其背后的内因是结构性的,与裁判的培养和训练制度紧密相连。大多数国家都有本国的裁判协会,以及各地的分支机构。通常孩子们在十几岁时就开始在青年队担任裁判,而那些喜欢它并熟练掌握的人会得到晋升,最终走上半职业和职业的道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裁判们和球员没什么两样。大部分人裁判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相比于球员,自己更适合于做一名场上的官员。
当然啦,裁判金字塔会随着你接近塔尖而越来越狭小。虽然你在整个过程中都获得了一定的报酬,但只有当你达到国内最高水准时,你才能将其作为全职工作(而是必须是在很大而且很富裕的联赛中)。如果你成为了一个国家顶尖的裁判并且被欧足联或者国际足联征召,你在十年内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如果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裁判之一,你有机会在一两年内获得七位数的存款。
除了一些极少数的例外,现实的情况是,只有你足够幸运、天赋异禀,你才能在30多岁晋升到顶级联赛并获得全职的工作。在20多岁的时候你必须放弃周末——和很多个周中——仅仅去赚取一些零花钱。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社交,和你日常的工作。并非巧合的是,在裁判们成为职业裁判员之前,许多人都是自主从业者,或者兼有律师、医生或财务顾问的工作,因此他们可以灵活地安排自己的时间。
这也是裁判享有受保护地位的原因之一——成为职业裁判的途径如此曲折而艰难,需要付出巨大的牺牲。最重要的是,如果在通过该系统并成功敲开顶级联赛的大门后,你发现联赛突然从国外引进了裁判......好吧,相信你不会高兴的。同样,足球联赛、足球协会和英超联赛这些资助PGMO(英格兰裁判管理协会)的实体,可能也不会高兴。他们会问自己,为什么他们在裁判培训和发展上花了这么多钱,到最后只是为了让外国裁判来接替他们的工作。
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裁判协会为自己培养出来的裁判感到光荣。他们希望看到自己国家的裁判出类拔萃,并吹罚重大的国际比赛。从理论上讲,引进外国人会限制本土裁判成长的机会。
让我们回到上文提到的吉勒特。他的故事是具有象征性的,因为这展示了一个外籍裁判想要执法英超所需经历的漫长道路。
吉列特是一名35岁的澳大利亚裁判,因其天赋在裁判圈子里享有盛名。24岁时,他就开始在澳甲联赛中担任裁判。27岁时成为FIFA国际级裁判,在亚洲的赛场上纵横驰骋。32岁时,他第五次被提名为澳甲联赛的最佳裁判。如果他是一个球员,那他将会是哈兰德!
像哈兰德一样,吉列特想在职业生涯里更进一步。然而,他却无法和哈兰德一样只是和德甲或英超签一份合同。吉列特先在利物浦的约翰摩尔斯大学(John Moores University)申请到了一份博士后的工作来研究儿童脑瘫,并由此获得了签证并搬到了英国。或许当你像他一样拥有生物力学的博士学位时,你可以做到这件事。
PGMO意识到了这一点,事实上,他们的负责人迈克·莱利(Mike Riley)曾在澳大利亚见过他。他们为世界上最有前途的裁判即将搬到英格兰而兴奋不已,却不能仅仅简单地给他一份工作。吉列特必须通过这个裁判系统,从2019年的英甲联赛开始拾级而上,通过英冠联赛和并成功升入到今年的英超联赛中。这套程序对他看起来是行之有效的,但是很明显大部分裁判没有吉列特的种种优势:母语是英语,裁判领域的巨大天赋,能使他在世界各地通行的博士学位,以及莱利和PGMO的支持。
即便是这样,吉列特也做出了很多牺牲:低级别联赛的执法意味着和澳甲相比收入锐减。同时,考虑到世界杯裁判员的选拔方式,他很可能会错过2022卡塔尔世界杯。对于裁判来说,这可能是一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
为什么这一切都如此重要呢?除了证明只要你有足够的才华,你的出生并不能阻止你追寻梦想的权力之外,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因素。如果你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即高水平的裁判本身就是一项技能,虽然是可以习得的,但是有些人肯定会更擅长——那么将他们排除出裁判选拔系统将毫无意义。尤其你服务的对象不是球员、教练、老板、总监,而是球迷。
以上对于所有顶级联赛和他们的裁判部门来说都是如此,如今的英格兰也毫不例外。用前英超裁判彼得·沃尔顿的话来说:“人才库的深度很有限。”他无疑是对的。就像天才球员不断出生和成长,裁判领域同样如此。坦率地说,确保世界上最好的联赛也拥有最好的裁判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吉列特作为一个典型的案例证明了:我们会从世界各地吸收所有优秀的东西,除了裁判领域,这里有完善的自我保护机制。仅仅当你被认为是天才、有着另一项优异的事业、在短期内能做出经济上和职业领域上的双重牺牲时,进入英超的裁判体系才会成为可能。除了成为吉列特,你别无道路去在你出生和成长的国家之外来担任顶级的裁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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