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别——多瑙河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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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地利,这个国家似乎已经被世界杯所遗忘,21世纪以来,世界杯的赛场上还没有这个国家的身影。他们上一次进入到世界杯决赛圈是在1998年的法国,那时他们时隔8年重回世界杯舞台最终小组仅排名第3,32强出局。但在约一个世纪之前,20世纪30年代的奥地利是当时欧洲大陆上最强的球队,那支奥地利梦之队,那支坐落在多瑙河河畔的以美丽足球为根基的奥地利队,他们的历史地位可以与50年代的匈牙利和乌拉圭、70年代的荷兰相提并论。

    但不同于这两者,准确来说,奥地利给人们留下的关于世界杯的唯一准确印象是在1934年的意大利世界杯。1930年乌拉圭世界杯,由于不少欧洲球队认为远赴南美洲参赛成本太高且浪费时间,所以只有寥寥无几的欧洲球队远赴南美,而当时球队阵容强大的奥地利放弃了参赛资格。而在1938年,奥地利已经被希特勒的德国占领,奥地利不复存在,被德国吞并。因此,只有当时队中的几位球员跟随德国队去踢了1938年法国世界杯。

 

多瑙河畔的流派

    奥地利的足球基因诞生于19世纪末多瑙河畔的咖啡馆,而属于奥地利人独特的足球血液的源头是主教练雨果·梅瑟尔和“多瑙河流派”的教父吉米·霍根,他也被称为“中欧足球之父”。

    犹太人梅瑟尔有着不错的家庭出身,高学历高资历的他出于对足球的喜爱,放弃了银行的稳定饭碗,投身到奥地利足球的建设中,他不但亲身担任过裁判、教练、管理层,也跻身奥地利足球高层建设联赛、培养青训、建立国家队,参与和管理奥地利足协,可谓是早期奥地利的足球教父。

    而霍根是英国人,他以球员出身,曾随富勒姆在英格兰国内征战,退役成为教练后他在欧洲四处奔波,他在还未退役时便开始了自己的教练工作,他与梅瑟尔也正是在这期间相识。

    1912年,霍根来到维也纳执教,当时的奥地利队正在备战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梅瑟尔负责指导球队战术和管理球队。他们在维也纳河畔的一间咖啡馆相遇,两人相见恨晚,畅谈数小时。此后,两人经常在咖啡馆中讨论他们的足球理念,他们逐渐形成了一套“多瑙河流派”体系,这也是霍根的主要思想:通过地面传球和配合,避免把球打起来,加快脚下频率,踢团队、美丽足球。他认为奥地利的球员普遍都有着脚下技术和射门技术出色的球员,非常适合这种打法,于是他决定把他当时在苏格兰打下基础的这套战术带到维也纳,这也是最终赫赫有名的“多瑙河流派”。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普斯卡什带领的匈牙利宇宙队正是在多瑙河流派的战术基础下进行了优化,最终统治了那个时代的欧洲和世界足坛。

    在两人的指导下,他们的战术体系在那届奥运会表现出了不错的成效。霍根回到了英格兰继续球员生涯,直到退役后再次被梅瑟尔邀请了来到维也纳。而梅瑟尔带领着自己的奥地利队走上了正轨,但一战的爆发打乱了两人的正常生活,霍根由于英国人的身份入狱并被限制回国长达4年,而梅瑟尔则去了塞尔维亚远离战火,直到战争结束。一战后他担任了奥地利足协秘书长,一直到1937年去世。

 

足球“莫扎特”——辛德拉

    在以梅瑟尔为代表的足球人士的建设下,奥地利足球职业化和体系化帮助他们孕育了一大批优秀的足球人才。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就是马蒂亚斯-辛德拉。他是奥地利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也被评为奥地利的世纪最佳运动员。1903年2月10日,辛德拉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他在维也纳踢街头足球,他的天赋被街区球探所发现,于是在15岁时,辛德拉来到了维也纳赫塔队,后来加盟维也纳奥地利人队,帮助球队三夺联赛冠军。展现出惊人天赋的辛德拉得到了国家队的征召,梅瑟尔的多瑙河流派是基于传统的9号位高中锋而设立的,因此,外号“纸人”的辛德拉一开始并没有得到重用,但在训练和几次登场中,梅瑟尔意识到了辛德拉的天赋,尽管他身材瘦弱,身高也不高,但他出色的脚下技术和射术无人能比,于是梅瑟尔开始围绕辛德拉打造球队体系。

    辛德拉没有辜负梅瑟尔对他的信任,辛德拉44次为奥地利队出战,打进27球,在他强大的火力下,奥地利国家队在各项赛事中保持了14场不败,在1934年意大利世界杯前长达3年之久的国家队比赛中,奥地利31场比赛仅输3场,攻入101球,其中包括6:0德国、8:2匈牙利、5:0当时如日中天的苏格兰,让后者吃到了他们在欧洲历史上的第一场败仗。人们惊叹于辛德拉场上细腻而优美的表演,世人称其为“足球莫扎特”。


多瑙河流派绝唱——意大利之夏

    1934年的世界杯可谓精彩纷呈,这届世界杯意大利的“夺命”世界杯时间尤其闻名。意大利在名帅波佐和多名南美规划球员的加持下实力强悍,而大赛在即,奥地利主力门将海登缺阵,给奥地利埋下了隐患。好在奥地利的状态极佳,奥地利先是在16强中3:2加时战胜法国,在八强战中迎来匈牙利的挑战。没有红黄牌规则的当时,由于奥匈帝国解体和一战带来的创伤,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迅速升级,夸张的铲球动作连续不断,而且多次爆发了大规模冲突。奥地利虽然2:1赢下比赛,但他们损失惨重,由于受伤和当时并未完善的换人规则,最后的20分钟里匈牙利场上仅能以9人应战,球队关键球员霍瓦特等人都出现了严重的受伤。这一战大大打击了奥地利人的信心。

    对阵东道主意大利的比赛随后到来,半决赛,圣西罗体育场座无虚席。赛前,米兰下了大雨,意大利人欣喜若狂,他们知道雨就意味着积水,而积水会导致奥地利人的地面进攻收到很大的困扰,因此意大利人在赛前甚至故意没有充分将场地排水,让草皮上满是水坑。

    奥地利人意识到他们的地面配合战术无法执行到位,他们迷失在了圣西罗泥泞的草坪上,辛德拉举步维艰,中前场的地面连线也被积水和意大利人切断了。意大利发动猛烈进攻,第19分钟取得进球后便全面回撤打防反,这让奥地利非常难受。尽管下半场奥地利创造出了许多不俗的机会,但运气欠佳。就这样,奥地利多瑙河流派足球的唯一一届正式世界杯没能迈过意大利这一关,在随后的季军争夺战中他们也2:3负于德国。奥地利最终以第4名收场。

    两年后,霍根回归国家队搭档梅瑟尔,他们杀入了柏林奥运会决赛,但遇到两年前的对手意大利,他们仍然没有迈过这一关,在当时奥运会比世界杯更重要的年代,一枚银牌是奥地利梦之队留给世界、留给自己在世界大赛上的最高成就。

 

“梦之队”之憾与最后一位“战士”

    1938年,希特勒吞并奥地利,并在维也纳广场发表讲话。希特勒煽动奥地利百姓的民族情绪,大多数奥地利人对此夹道欢迎,少数人对此冷眼嫌弃,而辛德拉就是后者中的一位。

    奥地利在世界杯预选赛中已经跻身了1938年的世界杯决赛圈,但由于奥地利被德国合并,因此奥地利足协和奥地利国家队都不复存在,德国人驱逐了所有奥地利足球的犹太人,看到自己和昔日的战友们被如此般对待,辛德拉怒火中烧。

    然而辛德拉喜爱的足球成为了德国政客的工具,纳粹为了鼓动民众情绪,组织了一场“”“原奥地利”队对阵新德奥联队,现场人声鼎沸,人山人海。而希特勒亲自邀请辛德拉当老奥地利的队长,辛德拉开始本来不接受邀请,原因是德国人的条件中有两条惹毛了辛德拉,一是纳粹告知他不能身着奥地利的传统红白球衣,二是老奥地利队的球队名称为奥斯特马克(德国吞并维也纳后对原奥地利的叫法,奥地利变为了奥斯特马克省)。辛德拉对此表现出十足的愤怒,一口回绝。德国人也明白辛德拉的名气作用,不得已与他妥协,满足了辛德拉的这两个条件,不过德国人仍向辛德拉和他的队友丢下狠话:“识相的话,别进球,后果你懂的。”辛德拉对此浑然不惧,他带着老一辈奥地利人的国家气概,怀揣着他满心的亡国之痛,踏上了球场,这一刻他不只是奥地利最伟大的运动员,更是一位奥地利的战士,他凶狠地盯着对手和看台上的纳粹德国人,他要为自己的国家复仇,尽管足球在政治中显得如此渺小,但辛德拉明白,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也是最应该为逝去的奥地利做的事。

“战士”辛德拉开始了他奥地利国家队的绝唱,也是他足球生涯的绝唱。他的情绪感染了老奥地利队的每一位球员。辛德拉利用华丽的盘带和优雅的舞步一次次撕开德国人的防线,这一次,他的眼中和脚下,都比平常多了一丝坚韧,观众席开始沸腾,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反普鲁士”和“反日尔曼”的反战横幅开始在球场四处飘扬。他们在上半场完全压制住了德国人,但他们多次错失良机,距离破门总是差之毫厘。下半场,辛德拉为球队打破了场上僵局,他的补射帮助球队领先。随后,塞斯塔超远距离任意球直接破门,辛德拉饱含泪水,忘情庆祝。他冲向纳粹官员的包厢下,手舞足蹈地庆祝,用他凶狠的眼神凝视着德国人。最终老奥地利队2:0战胜了德奥联队,辛德拉当选最佳球员,他也就此告别了足坛,一代奥地利传奇就此落幕。赛后,“纸人”带领他的球员们走向观众席向球迷致谢,6万名奥地利球迷饱含热泪,高喊着场上英雄的名字:“’辛德拉’!’辛德拉’!”。

    德国人调度原奥地利的球星进入德国队,但辛德拉多次表示他不愿为纳粹的这支德国踢球,德国人没能改变这位战士的想法。无法得到辛德拉的这支德奥联队在1938年世界杯上首轮就被淘汰。在离开足坛后,辛德拉多次公开表露反对纳粹,再加上之前在“奥德之战”中的表现,希特勒对辛德拉十分愤怒,辛德拉的生命开始受到威胁,多次收到死亡威胁。

    1939年1月29日,辛德拉的尸体在他的公寓中被人们发现,一代奥地利“球王”离世,年仅35岁。官方给出的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辛德拉的死因至今仍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累了,有人说他被谋杀了。但作为一位只属于足球场的舞者,当他心中的足球被抹去时,当他挚爱的国家逝去时,他的灵魂已经死去。可能,这就是足球吧?

 

结语:

    奥地利直到今日也没有找回属于他们的足球血液,唯一的影子可能也只剩朗尼克打造的红牛体系。百年过去,不禁令人感叹,令人唏嘘不已。属于奥地利的足球辉煌,永远留在了足球的史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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