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论 | 重塑俱乐部：什么才是一家足球俱乐部的成功要素？

来源 | TOTAL FOOTBALL ANALYSIS

作者 | MATTHIAS WERNR

译者 | 林渡语

（懂球号：雪中抱薪人；微信公众号：足球译语面面观）

（图）弗赖堡主场球迷横幅：“难以置信的良好势头，继续保持！”本赛季德甲，弗赖堡现排名第五，有望冲击欧冠席位。

什么才是一家足球俱乐部的成功要素？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或许你会脱口而出：“当然是球员啦！”比赛日里确实如此。不过，这个问题有着更丰富的内涵。只要往深处探究，你会发现，好家伙！自己好像钻进了兔子洞里，洞窟是一个接一个！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球员在场上取得成功？听起来也挺简单，不过，这仅仅是深层次问题的表象。细细琢磨，又生思绪。或许你又会说，我们需要优秀球员，才能在场上取得成功。

想深一层：怎样才能得到优秀球员？很快，你又会发现，球员素质和竞技表现的影响因素，实则多种多样：首先，你得发掘最有天赋的球员，球探工作必不可少。同时，打造一支球队，不仅要发挥球员个体的潜力，更重要的是，将球员们捏合成一个强大的整体、采取正确的战术，从而最大程度地发挥球员能力、利用对手弱点进行打击。

一、专业人才

职业球员也是人，也需要激励和领导。显然，除了优秀的球探团队，更少不了一位精明强干的主教练。为了让主教练能以最佳方式管理球员，还得配备助理教练和分析师，协助主教练分析比赛、研究对手。此外，为了实现持续高水平发挥，要保证球员身体健康，能够从伤病中尽快恢复。因此，队医、理疗师，乃至整个医疗团队，都是对球队的极大补充。

良将益才，多多益善。建立青训学院，为一线队输送源源不断的年轻球员，有百利而无一害。而这项重担，得交给一位目达耳通的体育总监去打理。各项支出花销巨大，需要有稳定的投资来源，谈判拉赞助就得有专人负责。同时，营销团队也是不可或缺，打造俱乐部品牌并提升其价值，策划、组织丰富的周边营销，开发智能售票方式，实现营收增长。

（图）摩纳哥体育总监保罗-米切尔（左一），曾先后任职过米尔顿凯恩斯、南安普顿、热刺和莱比锡。来到摩纳哥后，米切尔帮助球队进行重建，并且将摩纳哥打造为全法甲最年轻的球队之一，整合青训体系、监督球员伤病管理和构建球队文化方面的工作，也让米切尔广受赞誉。

沿着正确的思路走下去，早晚能搭建起职业俱乐部的完整组织框架。这就意味着，一方面，俱乐部的每一分子，都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另一方面，几乎每家俱乐部的组织框架都大同小异。可见，拥有上述角色，并非成功的保证，而是成功的必要条件。

二、职业化趋势

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使得其中佼佼者，从普通俱乐部中脱颖而出呢？回顾足球发展史，从商业领域能发现些许线索：职业化趋势自其出现以来，就席卷足球的方方面面。放眼其他产业，这个趋势依然不断深化。

曾几何时，拥有理疗师或专职队医，就是一种竞争优势。曾几何时，专业人士发现，球员的营养供给影响竞技表现，这被视为一个重大创新。甚至，禁止球员吸烟、泡吧夜生活，也能实实在在地提升竞技表现。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了，今天你会认为，这么做难免简单粗暴、不甚成熟。

但是，球探、视频分析和数据追踪工作呢？不久以前，只有少数俱乐部使用GPS技术追踪球员的场上表现，并根据看似科学的参数给出建议。那时，几乎没有俱乐部运用数据来发掘潜力股。几年前，业内数据稀缺，只有精英俱乐部才会使用。如今，数据所处可见，每家职业俱乐部都能用得上。竞争优势已经由接触数据转向懂得如何运用数据，尤其是将数据应用于球员发展或俱乐部运营上。商业领域，情况一致，事物不断优化升级。借助新颖工具，人人皆可竞争。

尽管如此，有些俱乐部发展，超出预期，究竟他们和别人家有什么不同？

三、资本与可持续发展

或许，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钱，但钱真的能直接带来成功吗？自2019年以来，德国企业家拉尔斯·温德霍尔斯特（Lars Windhorst）向柏林赫塔注资了3.75亿欧元。对比现在和2019年的状况，这么短的时间内，俱乐部人员变动剧烈。

由于伴生的巨大压力，一次性巨额投资往往会对俱乐部起反作用。急功近利，事与愿违，颠覆了正确路线，破坏了俱乐部的可持续发展。因此，量力而为、自力更生，让组织按照自身节奏、逐步扩大规模，才是健康的发展模式。尽管，与狂飙突进的发展模式相比，要走得慢一些、时间花得多一些，但给俱乐部未来打下了坚实基础。

（图）德甲球迷打出横幅支持“50+1”政策，对外来大资本Say No! 牢牢抓紧属于会员的俱乐部控制权。

由于法律限制机构投资者的大量涌入，德甲联赛变成一个有趣的试验场——可以研究大资本到底起了多少作用。回顾过往10年，便能发现：柏林联、弗赖堡、海登海默和门兴的发展，说明了量力而为、自力更生的重要性。反观慕尼黑1860、乌丁根、汉堡和沙尔克04，起落沉浮，恰恰印证了投资驱动模式的失败。不过，对莱比锡红牛、霍芬海姆这类球队来说，巨额投资不一定是不可控的潘多拉魔盒，毕竟为俱乐部的成功注入了燃料。当然，从经济角度考虑，有钱总比没钱好。不过，几近无尽的资金投入，会让组织变得迟钝、缺乏想象力；从另一面来看，如果懂得如何用人，预算约束反而会促进组织的创新。

当代数据浪潮之中，每一项创新最终会转化为一种商品。因此，作为一个组织，俱乐部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在于——组织核心如何运转。而运转方式体现在方方面面：员工是怎样协作配合的，管理层是怎样引领组织发展的，组织所有者是怎样描绘发展蓝图的，组织文化（不仅是金钱）是怎样驱使行动的……

在短期成绩和长期发展之间平衡取舍，是一道极具挑战性的难题。战略的制定，是一码事；而战略的执行，又是一码事。执行过程，需要耐心和韧劲，以及不断调整的能力。每场比赛常规时间90分钟，而俱乐部运营，是一场没有终场哨的比赛。

（图）江山代有才人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拉玛西亚，源源不断为巴萨输血。

如果俱乐部的老板和高管能意识到，他们的比赛没有终场哨，那么不论是顶级豪门、还是精打细算的球队，自然能拿出公认出色的表现。放眼足球世界之外，也是这个道理。着重可持续发展的俱乐部，从长远来看，必定优于只关心短期成绩的竞争对手。

伟大的俱乐部是怎样炼成的？不断革新、重塑自我。听起来，挺鼓舞人心的，但做起来，该怎么落到实处？

足球俱乐部，是个复杂的系统。总有一群人满腔热血，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办法去解决所有的特殊问题，企图一蹴而就。然而，复杂系统总是保持运动、发展的，要想将某种办法机械、教条地运用于复杂系统中，是不可能的。唯有与时俱进，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找到适合系统和环境要求的好方法。

四、决策者与组织文化

具体方面可以细微调整，但在组织层面，文化才是关键，而文化由人创造。人的价值，高于程序，高于工具。伟大的俱乐部总是面面俱到，但人总不可能在精通某一领域知识之前，就能兼顾另一领域的繁重工作。

俱乐部基本是分等级组织管理的，这倒没什么问题，没必要非得赶潮流、搞个花里胡哨、不分等级的青色组织（TealOrganisations，译者注：有意思的是，译者初步了解该概念后，发现其内涵比较接近马克思描绘共产主义时代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状态下的工作氛围，尽管两者并无直接或间接联系。建议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了解、比对这两种状态的异同）。重要的是，俱乐部老板愿意支持俱乐部的文化建设。而文化建设第一步，通常由描绘清晰蓝图、详尽分析开始的，了解足球世界，认识自身在足球生态中的定位。

（图）2020-21赛季里尔法甲夺冠的关键人物：转会市场总监坎波斯（左）、主教练加尔杰（中）、俱乐部主席洛佩斯（右），而加尔捷正是由坎波斯推荐给洛佩斯。在预算有限、务实经营之中，里尔力压大巴黎，时隔10年再夺联赛冠军，终结巴黎连庄。坎波斯为球队贡献务实、针对性强的人员补充，主帅加尔捷则真正实现了人尽其用，里尔的第4座法甲锦标成色十足。

所以说，老板很关键，毕竟是俱乐部的最终决策者。俱乐部难免会经历低谷，老板要领导大家共克时坚，不能遇到困难就第一个当逃兵，撂担子不干了；作为老板，要保持敏感警惕，不断以实践检验自身规划的可行性。如有必要，适当施压。只要俱乐部的发展愿景，能通过发展规划集中、清晰地表达出来，令人信服，自然有精兵良将投奔你帐下。而这往往是被忽视的一点，清晰连贯的蓝图愿景、献身大事业的机会，对高绩效人才颇具吸引力。尤其是充满竞争的体育世界，一流选手希望和一流选手合作，优秀之人惺惺相惜。当然，仅仅有宏大远见，并不足以保证吸引到最好的人才。

发展规划清晰连贯，配套行动步调一致，是可持续发展的先决条件。许多俱乐部没能提出清晰且连贯的发展目标，起落沉浮，仍在原地打转。因此，俱乐部老板要用心描绘发展蓝图，制定切合实际、突出自身特色的发展战略，实现工作程序现代化，才能确保组织不断向前发展。在这一点上，其他行业的发展经验和理念，值得足球俱乐部借鉴学习。进入2022年后，各行各业的大公司，展现了组织在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中该怎样健康运转：不能在半路的成绩簿上躺平，要主动走出下一步，不断完善自身，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探索优化方法。

想要实现这样的运作方式，就得有高绩效的员工。而组织文化，正是吸引人才的独特卖点。足球行业有一个主要优势，就是对人才都有着极大吸引力，以至于对全球很多人来说，可望不可即。他们甚至会牺牲其他行业的工作待遇，换来足球领域的工作机会。俱乐部的用人，不应以剥削剩余价值为目的。如果，每位员工都能保持相互平视的眼光，大家能收获一个共同成长的好机会。

五、工作周期循环

（图）Scrum敏捷开发论，与其核心Sprint团队工作法。Scrum 是用于开发、交付和持续支持复杂产品的一个框架，是一个增量的、迭代的开发过程。在这个框架中，整个开发过程由若干个短的迭代周期组成，一个短的迭代周期称为一个Sprint，“敏捷（Agile）”实指，省时高效地检验假设。

如果组建起一支有能力的团队，需要把正确的工作流程落实到位。在这一点上，足球从业者还是可以从外部世界学到很多东西。诸如目标与关键成果法（OKRs：Objectives &Key Results）和敏捷开发论（Scrum），其效用已经在实践中得到检验，也可以运用于足球领域，有助于区分组织表现和短期战绩。尽管，最终目标还是赢球，但毕竟足球比赛难出大比分。作为一个组织，俱乐部万万不能将工作目标和工作方案混为一谈。毕竟有些事，实在是运气不佳所致。如果你对组织有切实、具体的目标，它会帮助你在球队场上表现不佳时保持冷静，因为你见证了组织一直在进步；如果能正确制定目标和方案，这些目标和方案将转化为俱乐部中长期的竞技表现。如此，正确的工作流程若能落到实处，整个俱乐部可以更平稳坚实地渡过危机，你能更早发现短板和不好的发展苗头。

“建设-检验-学习”程序的周期循环早已在大公司构建起来，深入人心。完备的组织框架，推动俱乐部的工作周期循环，而一个组织的工作周期循环越快，就越容易获得幸运女神的垂青。可衡量的行动计划，是学习的前提。借鉴成功经验和汲取失败教训同等重要。不可否认，学习是成功的关键。

六、技术工具

（图）国际足球财务与薪资数据库Capology,包含全球主流职业足球赛事俱乐部和超过3万名球员数据，具备核心功能：搜索薪资信息，估算球员收入及净收入；分析俱乐部年度财务状况；根据预算等因素筛选球员等。

技术领域快速发展，一些既划算又好操作的工具，可以帮助我们优化程序，锦上添花。相比足球行业，其他行业的发展早已领先许多。比如，软件服务的浪潮颠覆了许多领域，机器人随时在从业者的指尖支配之下。没有必要搞什么IT大项目，也没有理由被供应商套牢、与某个大公司捆绑。即使一家俱乐部暂时没找到人才的源泉，没关系，现实中总有一群热爱足球的青年才俊。俱乐部可以远程聘请他们，引进一些工具，加快工作程序执行，有助于发展蓝图和战略的逐步实现。如今的工具，涵盖了从数据管理到内部通信协作，再到项目管理、商业智能等诸多方面，若懂得如何使用，自然是省力又划算的。除了优化程序和管理框架外，以高效的解决方案，简化组织多方面的工作，从未像今天这般容易。

总结

综上所述，要想实现可持续发展，足球俱乐部就应当跳出思维定势，主动向其他行业学习。一个组织，应当突破边际界限，不断自我革命、重塑自身。记录当下之事，从每一次辉煌胜利和每一个惨痛失败中学习、进步。如果说一家足球俱乐部有什么成功秘诀，那就是：沿着正确的路线坚定不移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