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则乌龙事件说起，浅谈东欧、前苏联部分球队命名方式
在昨天，塔吉克斯坦中卫佐伊尔·茹拉博耶夫从铁尔米兹转会到乌兹别克斯坦的另一支球队费尔干纳石油。然而，在报导该消息时，塔吉克媒体GoalTJ不慎将球员背后的队徽绘制成了吉尔吉斯斯坦球队科奇科尔-阿塔石油。评论区的塔国球迷十分不解，年初已经有两名去吉尔超当外援的塔吉克球员因为不满足入境条件被迫解约，难道茹拉博耶夫没吸取教训？直到该媒体发表声明称，自己将队徽搞错了，下方的文字也说明去的是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石油（第二个词Uzbekskiy意思是“乌兹别克的”），大家才恍然大悟——好一出“乌龙事件”！
引起这出闹剧的直接原因，自然是两个球队的队名都有Neftchi，也就是“石油”这个词，稍有不慎就会将其弄混。而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同样有一支叫作“巴库石油”的球队。习惯了中式队名的各位可能会有所不解，在中国，球队的队名往往都是诸如“国安”、“恒大”等可以解读其深层含义的名字，怎么会用“石油”这种冷酷的、平淡无奇的、毫无感情色彩的名词作为队名呢？实际上，无论是阿塞拜疆，还是那几个斯坦，体育模式其实都深受苏联的影像，出现此类队名，与苏联体育事业的发展也颇为相关。
（图）左起：巴库石油、费尔干纳石油、科奇科尔-阿塔石油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在体育方面采取的举国模式除了在本国实行，对东欧的诸社会主义国家也造成了重大的影响。在苏联之前的沙俄时期，体育事业完全落后于美国和西欧的，甚至整个国家都没有真正的体育教育体系。为了改变国家体育的现状，前苏联在十月革命期间就根据列宁的提议，成立了国家教育委员会，其中的学校卫生部成为一个负责体育的部门。它的使命就是监督学校开展体育运动，以达到全民强身健体的目的。1918年，体育小组在前苏联成立，并在民间广泛引导各类运动。
一战结束后，苏联进入和平发展时期，各级共青团和工会组织带头发展起国家体育，苏联体育小组也被更名为人民委员会全体联盟健身文化和体育事务委员会。苏联的志愿体育组织不断发展，涵盖了公安、军队、铁道等十余个行业部门，而且往往同一个地区的不同部门也会分别拥有自己的志愿体育组织。为了加以区分，这些组织就以地名+部门名称为自己命名。它们中的一部分，随着苏联的解体，一并化作历史尘埃被人遗忘，但是另一部分却顽强地存在至今，在球迷的呐喊声中，诉说着往日的红色故事。
在它们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莫斯科诸强。即将到来的22-23赛季俄超，有中央陆军、火车头、斯巴达、迪纳摩和鱼雷五支球队来自首都，它们在过去分别属于陆军、铁道、农业、安全与海军部门。这些名字里面，有的通俗易懂，有的则需要查阅其背后的故事才能明白具体含义，比如“迪纳摩”一词“本意是直流发电机，最早的意思是代表发电行业的体育组织。后来被克格勃的前身所接管，逐步发展成为苏联内务部所属的体育协会，就成为了与警察相关的体育组织。发展到今天，球队也许已经跟警察或者安全部门没什么联系了，但队名依然留存了下来。
而在莫斯科以外的地区，这一现象也十分常见，比如俄罗斯的圣彼得堡泽尼特（国防工业）萨马拉苏维埃之翼（空军）和伯力能源（能源业），乌克兰的顿涅茨克矿工（矿业）、哈尔科夫冶金（金属工业）等等，这些都是前苏联时期各部门的志愿体育组织留下的蛛丝马迹。而本文中提到的石油，顾名思义就是曾挂靠在石油产业下面的球队。巴库拥有前苏联最大的油田，而费尔干纳和科奇科尔-阿塔（贾拉拉巴德州）都位于“中亚聚宝盆”费尔干纳盆地附近，石油资源也十分丰富，拥有较为发达的石油产业自然十分合理。
（图）前苏联主要石油工业分布
既然话题从石油开始，那就以石油结束吧。最后就来简单介绍一下这三支“石油队”。
巴库石油，有时也翻译为巴库石油工人，成立于1937年，是阿塞拜疆最著名和最成功的俱乐部之一，曾获得过8次阿塞拜疆足球超级联赛、6次阿塞拜疆杯和2次阿塞拜疆超级杯冠军。在1966年，巴库石油参加了苏联顶级联赛并位居第三，写下了俱乐部历史上最辉煌的一篇。上赛季巴库石油在阿塞超的排名为第二，目前球队拥有马赫穆多夫（阿塞拜疆主力中场，曾在葡超效力）于克维尔科维利亚（格鲁吉亚主力后卫，曾在俄超效力）两名百万身价级别的球星。
费尔干纳石油成立于1962年，在1992-2001这十年间达到了队史的巅峰。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在苏联解体的头十年里，费尔干纳石油抓住时机，从群雄中崛起，10年5夺联赛冠军，2夺杯赛冠军，还曾在亚协杯中给香港的球队上了一课。只不过之后球队就走上了下坡路，直到2018年联赛垫底降级。三年后，球队终于杀回顶级联赛，目前排在倒数第二位。费尔干纳石油的头号球星，是上赛季在白俄超索利戈尔斯克矿工的前锋乌拜杜拉耶夫。
最不引人注目的科奇科尔-阿塔石油，则是1952年成立的。即使是在吉尔吉斯斯坦国内，科奇科尔-阿塔石油也不算强队，只拿过联赛与杯赛与超级杯冠军各1个。2021年，球队拿到吉尔杯冠军，晋级亚协杯正赛，随后球队大肆招兵买马准备有一番作为，新援中甚至包括了基辅迪纳摩青训出身，亚洲杯曾攻破国足球门的伊斯拉伊洛夫。可惜首次晋级正赛的科奇科尔-阿塔石油极度缺乏经验，最终三场比赛1平2负且没有进球，小组垫底出局。
尽管随着苏联的解体与社会形态的巨大变化，这些“石油”、“迪纳摩”、“火车头”已经跟各部门没有关系了。但在时间沉淀之后，人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它们早已成为东欧、苏联足球文化中的一种符号，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人们事物始终在变迁着，无论是国家还是足球。正如刘慈欣在《三体》中写道：“唯一不可阻挡的是时间，它像一把利刃，无声地切开了坚硬和柔软的一切，恒定的向前推进着。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时它的行径产生丝毫颠簸，它却改变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