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哈尔滨毅腾，带给球迷悲欢离合的岁月

有人说，绿茵场上有着人世间的各种悲欢离合，对于哈尔滨球迷来说应该有着更深刻的体会，还记得哈尔滨毅腾么？它曾是中国足球地理位置最北端的职业足球队，由毅腾房屋开发集团有限公司出资组建，是黑龙江足球史上第四只职业足球俱乐部，同时也是黑龙江足球史上第一支登上中国顶级联赛的球队。那支曾点燃这座城市足球热情的球队带给了我们太多的回忆，这其中有欢笑、有泪水、更有着挥之不去的心痛。

毅腾——中国的阿贾克斯

毅腾是中国足球史上的一个奇迹。俱乐部成立至今，虽然没有取得过太好的成绩，更多时候都只是在低级别联赛中徘徊，但投资人定位明确，思路清晰，却为那些小本经营的俱乐部树立了榜样。虽然走在了与恒大完全相反的一条路上，但应该说，毅腾做的也很成功。最值得称道的是毅腾的青训，毅腾曾是国内唯一一家免费提供青训的足球俱乐部。从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毅腾培养出来的国字号球员超过60名，而至今仍活跃在中超中甲中乙赛场上的毅腾球员，则在70名左右。阎嵩、安琦、胡兆军、冯潇霆、赵旭日、朱挺、于汉超、杨旭……这一连串闪光的名字，都烙印着“毅腾出品”的字样，毅腾也被足球圈公认为中国的阿贾克斯。

四处漂泊，造就了多姓家奴

哈尔滨毅腾足球俱乐部的前身是1988年成立的大连铁路队。1996年，毅腾集团正式接手球队，成立职业化球队大连毅腾连铁足球俱乐部。1997年，大连毅腾与降回乙级的大连顺发足球俱乐部合并。同年毅腾队离开大连火车头体育场，第一次将主场迁至外地，队名更改为鞍山毅腾连铁队。1999年，有望冲入甲B联赛的毅腾遭遇“69事件”，在抽签中失去冲甲机会。俱乐部以800万元人民币将毅腾一、二线队转售给大连实德足球俱乐部，一度退出了足坛。2005年，球队重建并复出，俱乐部将主场迁往黑龙江省哈尔滨市。12月20日经中国足协正式批准更名为大连毅腾足球俱乐部哈尔滨毅腾队，重新进入职业联赛。2006年，球队取得中国足球乙级联赛亚军，成功返回中国足球甲级联赛。2008年3月，球队将主场迁往烟台，并在中甲联赛开赛前经中国足协正式批准更名为大连毅腾足球俱乐部烟台毅腾飓风队。球队在当赛季中甲以最后一名完成比赛，再次降级到中国足球乙级联赛。2009年，球队又迁回大连，以辽宁师范大学体育场作为主场，重新易名为大连毅腾足球队参加中国足球乙级联赛。

但在2011年，球队因在大连发展空间小，第二次迁回哈尔滨市，球队更名为大连毅腾足球俱乐部哈尔滨松北毅腾队，并在当年冲甲成功；2012年球队以哈尔滨毅腾足球俱乐部哈尔滨松北毅腾足球队之名征战中甲联赛，但注册地仍为大连市足球协会，同年创造了中国足球联赛史上的记录——主场13连胜。2013年2月28日，为了能够做到扎根哈尔滨，哈尔滨毅腾俱乐部将一线球队正式定名为哈尔滨毅腾足球队。11月2日，中甲联赛最后一轮，毅腾队主场击败北京理工队，获得中甲联赛亚军，队史首次升入中国足球超级联赛。毅腾队也由此在三年间完成联赛三级跳。12月4日，俱乐部正式将注册地迁至黑龙江省足球协会并落户哈尔滨市。2015年末球队在冲超失利后，俱乐部再次离开哈尔滨并迁往浙江绍兴，球队也更名为浙江毅腾队，频繁迁移主场的毅腾也被人们扣上了多姓家奴的帽子。

2014——毅腾与哈尔滨球迷的蜜月期

哈尔滨毅腾杀入中超后，俱乐部的资金问题和会展中心体育场的硬件设施成为了毅腾能否留在哈尔滨打中超的关键因素。经过多方的努力，2014年2月11日，由足协执行局局长马成全带队的检查组结束了对哈尔滨毅腾足球俱乐部的实地考察，足协表示哈尔滨毅腾符合参加2014赛季中超联赛的资格。3月7日，中超联赛第一轮在济南奥体中心鲁能大球场打响，哈尔滨毅腾客场挑战山东鲁能队，尽管在比赛第89分钟被山东鲁能队绝杀，但这场比赛却意义非凡，这是球队成立20年来第一次站在中国顶级联赛的舞台。

2014年4月25日，九三粮油工业集团有限公司与哈尔滨毅腾足球队正式签约，九三集团成为哈尔滨毅腾足球队全程赞助商。4月27日，中超联赛第八轮，哈尔滨毅腾迎来中超联赛的首个主场，最终0:1负于北京国安队，球队惨遭联赛八连败，创造中超联赛最差开局记录和连败纪录。7月，随着阎相闯的加入，毅腾队打出了气势，先后战胜了山东鲁能队和贵州人和队。虽然毅腾在实力上与其他中超球队有很大差距，比赛也是胜少负多，但哈尔滨球迷把毅腾看做家乡球队，为球队创作了多种助威口号和多首助威歌曲，每场比赛都不遗余力的为球队呐喊助威，努力打造属于冰城的魔鬼主场。比赛过程中当射门协会（哈尔滨当时最大的球迷协会）喊出口号：“我们的城市是”，数万球迷齐声回应：“哈尔滨！”三个字响彻云霄，每一个哈尔滨球迷此刻都会汗毛树立，内心满是骄傲与自豪！大家肩并着肩，齐声唱着《北方以北》，喜悦与激情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那是属于龙江球迷的节日，属于这座城市的节日！毅腾点燃了哈尔滨这座城市的足球热情！场均26000多人的上座率也在当年中超排名第三（前两名为广州恒大和北京国安）。球队也用拼死到底、永不言弃的表现回馈着球迷。7月30日，中超第17轮，广州恒大空降冰城，毅腾也迎来了本赛季主场观众人数之最——40678人，也正是在那场比赛里，来自全国的媒体见识到了毅腾魔鬼主场的气势，敢在3球落后的情况下与恒大上演对攻大战，除了毅腾，还有谁有这股拼劲。

2014年10月19日，中超升班马哈尔滨毅腾完成了赛季最后一个主场比赛，1比1战平上海上港后球队提前降级，会展中心南看台死忠球迷用手机灯光拼出一个“ I LOVE U”的字样，比赛最后几分钟，全场球迷齐唱刘欢的《心若在梦就在》，终场哨响的一瞬间，两万多球迷同时将手中气球打爆，爆破声响彻全场，球迷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球队的认可和鼓励。当球队准备乘车离开时，受到了球迷的热烈欢送。众多哈尔滨球迷将大巴车团团包围，大家举着围巾，挥着手与球员们告别，不少女球迷流下了伤心的泪水。点燃的焰火照耀黑夜，场面感人而又震撼！有人感叹，恒大在联赛夺冠也不过如此！

哈尔滨毅腾结束了2014年的中超联赛，球员们积极的表现和球迷打造的主场氛围值得人们肯定。但是哈尔滨球迷也有不成熟的一面，围攻主裁判范琦，辱骂对方球员，主场追打辽宁球迷等事件也揭示了这座城市足球底蕴和文化的淡薄！毕竟是第一次，哈尔滨球迷需要时间来成长。

9·26之战引发矛盾

2015赛季球队更换了部分主力，实力有所减弱，但在赛季初，球队上下以及哈尔滨球迷还是对毅腾重返中超充满了期待。随着赛程的进行，毅腾连续多场平局让自己慢慢退出了冲超的行列，9月26日，赛季倒数第4轮，冲超失败的毅腾队，在主场迎来志在冲超的大连一方队，这场比赛双方最终2比2战平，毅腾外援努内斯上半场首开纪录，比赛第75分钟和第76分钟，一方球员孙国文连续打进两球，直到比赛补时阶段，主队外援亚当·休斯才打进扳平比分的进球。但比赛的过程引起了哈尔滨球迷的不满，毅腾队在下半场三分钟内连丢两球，此时会展中心球场，“假球”、“滚回大连”、“大连队进一个”的呼喊声响彻全场。如此大规模的倒戈，是全队没有想到的。赛后，部分哈尔滨球迷袭击球队大巴，并将队服和围巾点燃，发泄内心不满。这场比赛我是到现场看了的，比赛中确实有几个疑点，当毅腾有球员受伤确实无法继续比赛时，毅腾替补席确迟迟没有做出换人调整，导致球队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少一人作战；比赛中毅腾球员的两个失误导致了丢球，不过从慢镜头回放来看，大连第一个进球是本方配合后打进的，第二个进球则是毅腾后卫出现了低级失误。当然，在一场比赛中，你不可能要求球员永远不犯错误。此外，当亚当休斯打进绝杀球后，毅腾国内球员没有上前庆祝，这也被哈尔滨球迷看做是球队“有问题”的信号之一。关于这场比赛到底是不是假球，我相信只有场上的球员心理最清楚。

2015年10月18日，毅腾主场与北控的比赛，南看台数千名死忠球迷直到开赛20分钟后才集体入场，但他们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装扮，让人感受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氛，其他看台上也没有任何助威的横幅，取而代之的则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标语。很显然，球迷倒戈了。客队球员崔钟凯下半场打进全场唯一进球后，看台上的毅腾球迷都在欢呼，这哪里还是曾经令对手胆寒的魔鬼主场？在比赛还剩最后15分钟的情况下，南看台毅腾死忠球迷选择集体退场表达着不满，临走前他们甚至撕毁了那幅亚洲最大的巨幅助威海报，这幅880平方米的海报上有三个大字“宁战死”，“这些字和图案都是我们一笔笔画上去的，当初花了很大的心血，我们想用这三个字激励球队和哈尔滨球迷，但现在我们觉得这三个字不那么恰当了。”哈尔滨球迷说这话时，语气很无奈。还有一位球迷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悲凉，“我们感觉原本追寻的东西，这种足球的信仰，崩塌了，我想这种心情很多球迷有过，但现在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想等我们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不会后悔今天，我们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战斗过了。”

对于极端球迷的举动，毅腾俱乐部连发两封《致球迷的一封信》来化解矛盾。但“球队起源大连这件事，也是不能改变的”、“希望大连足球能早日腾飞，这是家乡的情节”、“我们可以没有票房，没有赞助”等字眼，反而激化了哈尔滨球迷的不满情绪，裂痕至此难以修复。短短一年时间内，是什么让原本温馨的画面突然变了味？

大连元素成为导火索

毅腾俱乐部起家于大连，2006年重回职业联赛，以大连毅腾足球俱乐部哈尔滨毅腾队的名义征战中乙。前两年，毅腾队在哈尔滨比赛，2008年辗转烟台。虽然不断变换主场，俱乐部的名称始终是大连毅腾足球俱乐部，并在大连足协注册。2009年，毅腾将主场迁回大连。两年后迁至哈尔滨。2014年，毅腾队冲入中超，按照中国足协的准入要求，不得不将注册地改为黑龙江省足协。

毅腾队跟随中国足球职业化成长。22年以来，最好的时代就是在哈尔滨。2006和2011年，球队两次在哈尔滨冲甲成功，2013年在冰城完成冲超，就连毅腾高层张旭峰都感慨，“哈尔滨是毅腾的福地。”但在成功的背后，毅腾始终在大连足协注册，毅腾老板、俱乐部老总、教练和大部分球员出自大连。在哈尔滨的7年，没有一名哈尔滨甚至黑龙江籍球员代表毅腾队出场。球队大巴的“辽B”牌照以及“大连毅腾足球发展有限公司”的字样，深深刺痛着哈尔滨球迷的心灵。2015赛季，毅腾回到大连对阵大连阿尔滨，主帅盖增君不经意间的一句“大连德比”，令哈尔滨球迷难以接受。

告别哈尔滨，迁移浙江

2015年11月12日，媒体曝出带有毅腾俱乐部公章的《申请迁移主场的函》。经过调查，这是客观存在的。其中写道：“我俱乐部在今年，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仅依靠集团自身财力支撑球队。迫于生存压力，以及为了俱乐部的长远发展考虑，现向黑龙江体育局申请迁移主场。”2013年底，毅腾队完成冲超后，黑龙江有关部门允诺的150万奖金，至今没有兑现。场租和安保等费用也没有得到减免。

毅腾申请迁移主场的函，很快就得到同意。据悉，黑龙江方面对足球并不感冒，因为足球基础极为薄弱，且投入巨大、见效低。一位黑龙江体育局官员曾对记者说，“在黑龙江花十几万，或许就能培养一名冬奥会冠军，用在足球，连一名普通球员年薪都不够。”2015年12月31日，毅腾迁往浙江，从此更名为浙江毅腾足球俱乐部，哈尔滨毅腾永远的成为了历史。如今的浙江毅腾在中甲排名中下游，已失去了往日的竞争力。

结语

大连元素、疑似假球、俱乐部的公开信和哈尔滨球迷耿直的性格，这些都是毅腾和哈尔滨球迷产生矛盾的原因。毅腾最终的离开也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我想说的是，球迷是球队的第12人，所有球队都非常看重球迷的力量，一只可以不需要球迷、不需要票房的球队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俱乐部是一座城市文化的一部分，属地化深入人心，只有在一个地区扎下根来，才能真正做到稳定、健康的发展。哈尔滨这座城市从来不缺乏对足球的热情，但光有热情还不够，政府和企业的支持与投入同样必不可少，哈尔滨球迷期待在未来能拥有一只真正属于黑龙江、属于哈尔滨的足球队，希望这一天不会遥远！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曾为哈尔滨毅腾呐喊助威的球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