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黎财政由谁监管？—兼论FFP和DNCG的两种不同思路

今年夏天，大巴黎用创纪录的6亿欧元天价合同成功续约姆巴佩。加上梅西和内马尔近八千万欧的税后年薪，大巴黎一家便占据整个法甲31%的工资支出。与高额薪资支出相伴的是连续三年的巨额亏损。19/20赛季共亏损1亿欧元，20/21赛季共亏损2.24亿欧元，在刚刚过去的21/22赛季，即使疫情的影响有所缓和，大巴黎的亏损却达到了惊人的3.7亿欧元。于是饱受FFP折磨的米兰双雄球迷和特巴斯淫威的巴萨球迷不经要问： FFP和法国足球财务监管机构究竟是怎么监管大巴黎的财务状况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先简述一下20/21赛季大巴黎的财务状况。20/21赛季，法甲联赛共收入1614M欧元，其中大巴黎占比35.3%，约570M欧元，领先身后的马赛与里昂26.5个百分点。赞助及广告方面，大巴黎共收入216M欧元，占全法甲46%。由此我们得到，在巴黎的总收入中，赞助、广告及商业收入占比约为38%。我们横向对比同赛季的西甲豪门巴塞罗那俱乐部，该年度巴萨赞助及商业收入占总收入比约为42%，略高于大巴黎。由此可见，大巴黎“通过卡塔尔相关部门赞助变相增加收入”的迷思似乎并不成立。

再看支出，巴黎全年支出800M欧元，占全法甲28.8%。其中球员工资支出约400M欧元，占全法甲31.7%（当然这一数值在21年夏引进梅西和今夏续约姆巴佩后又大幅上升），球员工资占球队总收入比（Efficiency Ratio）为70%，正好符合欧足联的建议上限。横向对比，该年度皇马的Efficiency Ratio为62%，巴萨为97%。

因此，从财务比值来看，巴黎的赞助收入与球员支出（至少在20/21赛季）并不离谱。那么，年年大额豪购球员的大巴黎是如何“量入为出”的粉饰财务报表的呢？以及为什么我们很少听到法国足球监管部门像特巴斯一样针对大巴黎的财务问题频频发声呢？

我们先来回答第二个问题。实际上，法国足球俱乐部的财务问题是由国家管理控制指南（DNCG）执行。然而，DNCG和FFP的财务监管思路很不相同（Dermit-Richard et al., 2017）。FFP更加侧重盈利能力管理，即俱乐部相关赤字（relevant income minus relevant expense）在每一评定期内不得超过5M欧元。而相比之下，DNCG则更侧重偿债能力的要求。正如DNCG报告中所述“Clubs registered in competitions have the required shareholder funding in place to carry out their activity and fulfil their obligations without risk of a potential period of crisis.”换句话说，只要俱乐部的股东提供的资本可以满足日常经营活动和偿债要求，俱乐部可以亏损运营。按照这一标准，14年和22年被FFP处罚的大巴黎，实际上满足DNCG的要求。这无疑会有助于大巴黎在竞技上的进步，充分的学术研究已经证明球队支出和球队成绩的强相关性（Andreff, 2007; Barajas 2014）。

我们再来看第一个问题，相当多的媒体和文章都曾指出大巴黎利用卡塔尔的相关机构间接支付内马尔的解约金从而避免在转会支出上再添一笔，相信这种交易方式也会出现在梅西的签约和姆巴佩的续约当中。目前的FFP将商业赞助、球员转会收入、电视转播收入以及赛事奖金等列入“相关收入”，而工资支出和转会支出等列入“相关支出”中。FFP所考察的亏损便是这两个科目的差。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商业赞助”和赞助商为球员提供的工资与转会费用是及其容易转空子的部分。针对前者，目前欧足联使用的方法是使用“公允价值”计算球队拥有者实际拥有的公司给予的赞助。

“If a club's owner injects money into the club through a sponsorship deal with a company to which he is related, then UEFA's competent bodies will investigate and, if necessary, adapt the calculations of the break-even result for the sponsorship revenues to the level which is appropriate ('fair value') according to market prices.”

举个例子，假设耐克收购加迪斯俱乐部后为该俱乐部提供每年200M欧元的赞助，则将被视为不符合公允价值的赞助。在欧足联计算“相关收入”时，将使用市场价格（例如可比俱乐部相关赞助的价值）进行调整。然而，计算俱乐部赞助的公允价值方法的不确定性便给予了大巴黎很大的操作空间。世界时尚之都，欧洲经济中心，和法甲龙头的地位为大巴黎证明自己的赞助价值提供了坚实的保障。而针对赞助商为球员提供奖金和赞助目前欧足联并无很好的解决方法。

总得来说，法国本土和欧足联的监管机构由于种种原因对足球俱乐部的财务状况持有不同的态度。DNCG某种程度上鼓励球队扩大支出以取得更好的成绩，而FFP目前的监管手段尚无法全面的审核球队的收入与支出。一个可行的改革思路是在“相关收入”中进一步考察只包括门票收入、转播权和赛事奖金的“核心相关收入”。这些收入往往更能体现球队真正的经营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