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森:影响了一代人的名帅
阿明
博比-罗布森是一位真正的足球人。真正的足球人在我们的生活中非常罕见,他们的姓名和面孔和无数荣耀一起,永久地留在辉煌的足球历史当中。真正的足球人是足球界的传奇,他们不仅在足球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还给后辈留下了衡量自己的标准——或者说是激励自己的目标。
球员时期的罗布森一共征战绿茵场17年,先在富勒姆踢球,之后转会西布朗维奇,最后回归克拉文农场,有141个进球归属于他的名下。
更重要的是,罗布森的教练时期给足球这项运动带来的影响最深。足球教练是一项技术活,当这位英格兰教练执教的时候,他用慈父一般的视角向世人展示了战术的所有细节。罗布森的视角独特而充满洞察力,他对于学习和胜利的渴望同样非凡。一场出色的比赛通常在过去很久之后才显示出比赛的伟大。
正如罗布森所说:“人们都想取得成功,这就好比喝咖啡,速溶的总是更受欢迎。”这句话不仅体现出了他的智慧,还点明了现在足球界的大环境。当下的足球比赛的显著特点在于,主教练们距离下课永远不超过180分钟,年轻球员时常被揠苗助长,金钱比俱乐部忠诚更重要,甚至在一掷千金的商业背景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急功近利。
足球界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于,足球传奇的踢球风格、技术标准和改革发展是代代相传的。在里斯本竞技的时候,罗布森曾经雇佣年轻的穆里尼奥出任翻译一职,之后,穆里尼奥还以助教的角色跟随罗布森在波尔图和巴塞罗那任职。按照穆帅自己的说法,罗布森帮助年轻时的他在足球教练的岗位上一点一点提高。不过实际上,罗布森的教练生涯也并非一帆风顺,在走出国门之前,他依旧籍籍无名。1968年11月,罗布森在富勒姆执教不久就宣告下课。不幸的是,他在报纸上看到自己被解雇的新闻比他接到通知还要早。
罗布森的教练生涯真正声名鹊起是在伊普斯维奇,他在波特曼路球场度过了整整13年。在此期间,拖拉机是联赛冠军的主要竞争者,在1973年的德士古杯决赛中4-2击败诺维奇夺冠,在1978年足总杯决赛战胜阿森纳捧杯,还在1981年的欧洲联盟杯中大显神威,在罗布森的带领下,伊普斯维奇击败阿尔克马尔获得冠军。
曾经出任英格兰主教练的罗布森——这是他最知名的一段执教期——无时无刻不挣扎在岗位上。罗布森曾经两度提交辞呈,不过都被英足总拒绝,或许是因为“英格兰从未有过这样好的主教练”,虽然这听起来是对克拉夫的一种侮辱,后者在他执教的8年期间帮助三狮军团起死回生。1966年之后,英格兰在世界杯的发挥令人扼腕。1986年,英国足球还处在被“上帝之手”深深打击的状态中,足坛上下显得紧张而愤怒。罗布森后来曾说:“这不是上帝之手,而是无赖之手。这和上帝没有任何关系,马拉多纳在我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罗布森帮助重组了的英格兰杀进1990年世界杯半决赛,虽然彼时的英格兰饱受足球流氓的摧残,球员在场上的不端举动猖獗,甚至足协内部也不得安宁,不过他还是做到了。虽然英格兰被最后的冠军联邦德国在都灵以点球大战淘汰出局,但他们的世界杯之旅仍然称得上是一场胜仗。回想起20年前这场荡气回肠的半决赛,英格兰球员约翰-巴恩斯依然记忆犹新:“这是我们发挥最好的时候,虽然我们已经出局了。”
这场比赛已经跟随时间逐渐流逝,著名解说员约翰-莫森强调了比赛的重要性,开球也好,联邦德国打偏的必进球也罢,在这一幅幅定格的画面中,民族的凝聚在罗布森勇敢的灵魂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场比赛只是表面上癫狂而已。虽然莱因克尔扳平比分,并且掀起一波波高潮,但是随着加斯科因吃到黄牌错过可能的决赛,英格兰被淘汰似乎是命中注定。
然而,最具标志性的时刻之一是莱因克尔和罗布森的对眼,后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说:“给我盯住他。”加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被德国球员的发挥吓到了,好在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英格兰的球员和球迷都恢复了镇定。
在这个都灵的夜晚,这场比赛真正的结果、或者说真正的胜利是意识到有些时候“还行”比“很好”更好。想要把球员罗布森和教练罗布森割裂开来是不可能的,他真正定义了足球。
罗布森在管理俱乐部过程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功绩是他在洲际比赛的收获。除了英格兰国内之外,埃因霍温(两座荷甲冠军奖杯)、波尔图(两个联赛冠军和一个葡萄牙杯冠军)、以及他在巴塞罗那所达到的里程碑都是他魅力的来源。
判断一个人职业生涯好坏与否取决于这个人在足球界的成就,而这些判断实际上正是一位或几位足球界奠基人自身的写照。所谓的成就通常看他们实现的目标有多高,以及人们对他们的评价有多好,罗布森完全符合这两点。
前巴萨球员、巴萨主教练恩里克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谈到了与他共事的球员和教练们。当问到罗布森对巴萨的意义时,恩里克是这样回答的:
“我觉得对于巴萨而言,虽然罗布森只执教了一个赛季,但是他们在这个赛季拿下了三座奖杯——欧洲优胜者杯、国王杯和西班牙超级杯。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赛季,克鲁伊夫刚刚离开,巴萨必须重新适应一位新主教练,好在罗布森达到了人们的预期。另外,巴萨在那一年签下了许多新球员,这也使他的工作非常艰难。”
恩里克还赞扬了罗布森对自己执教经验的利用:“在和我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罗布森是一位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教练,他曾经赢得过很多冠军。显然,罗布森是一位世界级的教练,拥有丰富的执教经验,对于进攻和其它战术体系有着自己清晰的思路。”
纽卡斯尔时期的罗布森帮助喜鹊重返欧洲舞台。虽然罗布森的父亲当时对于儿子选择富勒姆而不是纽卡斯尔感到沮丧,不过罗布森后来还是将荣耀带到了自己的家乡。虽然被纽卡斯尔解雇,罗布森仍然将一切奉献给自己心爱的俱乐部,并且不期待任何回报。2007年12月,罗布森被BBC年度人物评选委员会授予终生成就奖,“他在球员和教练生涯所做的贡献横跨半个世纪”。和其它获奖感言一样,罗布森的发言体现出他的谦逊和多年蓝领生涯培养出来的睿智。
领奖之前,罗布森的一番话更是堪称至理名言:
“我们知道,没人能够靠自己赢得一切。这个奖给了我一个额外的机会向所有支持我的人、所有曾经和我共事的人以及所有我管理过的人说一声谢谢。我有一个难以置信的职业生涯。我曾经和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合作,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今晚我就无法站在这里。”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再拥有一位罗布森这样的教练?人们非常想念他。和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一起赢得比赛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罗布森曾经和这些球员合作,不过更多的是自己建队招募球员。罗布森并不随波逐流,而是有自己的一套思路。工作辛苦、责任重大的罗布森是少有的被整个足坛所尊敬的球员。穆里尼奥、弗格森、瓜迪奥拉、罗纳尔多还有数不胜数的足球界人士,都曾表示过罗布森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起到的引路作用——现在,足球界充满了对人格的辩论和一连串的对抗,人们可能很难看到一位像罗布森这样所有人都喜爱的人。
罗布森还流露出一个特质:勇敢。在罗布森去世的当天,卫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其中引用了他的一段经典的语录:“我迟早会死,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因而我选择享受活着的每一分钟。”这位总是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头发柔软,对比赛如饥似渴的教练不只是一位开拓者,还是一个战士。在人生的最后阶段,罗布森曾经五次与癌症作斗争,总共持续了15年。用足球术语来讲,罗布森以4-1击败了病魔。
罗布森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去世前五天,他坐着轮椅前往圣詹姆斯球场,接受了欧足联颁发的勋章。
克莱夫-泰尔德斯利和特里-布彻尔谈到罗布森时说道:
“罗布森的偶像是杰基-米尔本、伦恩-沙克尔顿和阿尔伯特-斯图宾斯(三人均为纽卡名宿)。现在,纽卡斯尔又拥有了一位自己的偶像、俱乐部的教父和英国足球最热爱的老先生。这座体育场的所有人都应该为他站起来鼓掌,欠他的人太多了。他是来到这里的人当中最出色的之一,是那种永远不会错过这种时机的人。”罗布森没有错过当时,却错过了现在。
回首望去,一个典型的罗布森形象呼之欲出。他身着披着雪花的外套和羽绒帽,站在泰恩赛德的冬天里呼吸,如同冰一样的眼睛审视着球员每一个简单的细节。与往常一样,罗布森学习、评价和要求球员们在困难的场合继续努力。罗布森留下的照片大多面露笑容,现在再看这些照片,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还有一张照片是满头银发的罗布森举起奖杯的场景,人们从中读出了一颗温柔的心、一个温暖的微笑和一个友善的声音,不过,这幅照片真正想要描述的应该是罗布森的团队将他高高举起吧。
没错,罗布森爵士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奖杯。